极光之意工作室试营业了。 说是试营业,其实就是程诺给自己留了一天收拾和整理的时间。 一天以后,这里就将正式对外开放。 程诺在自己公众号发了个推送,可以点进去预约,但是没有放地点。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宣传和推广。 装修更是一点都不像咖啡馆。 偌大的空间里面。 毫无规律可言地摆了六张桌子。 零零散散。 间距之大,像是每张桌子都要有一个自己的家。 总归一句话,怎么浪费空间怎么来。 对于咖啡馆这一类盈利场所来说,这样的布局,可谓相当奇葩。 用聂广义从门口扫了一眼的第一句话来形容,便是:“打算在里面养鹅,还是打算在里面放鸽?”
“广义哥哥可以都试一试。”
宣适明显是顺着聂广义的话在说。 …… 今儿个一大早,小适子就把广义哥哥给惹毛了。 确切的说,是凌晨四点。 他们俩是午夜结束的管控,约好了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办手续,中午出去吃一顿,下午离开,晚上到“假冒伪劣”的极光之意。 原本说的好好的,过了十二点,宣适就发现自己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大半夜的各种办手续,一直弄到凌晨四点,一切就绪。 二话不说,就给睡得正香的聂广义打电话。 聂广义是习惯关手机睡觉的。 就这样都没防住自己的兄弟。 手机打不通,宣适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房间。 一直打,一直打。 聂广义不接电话,他就不放弃。 和平时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俊朗丰神、倜傥出尘,全都是过往云烟。 聂广义本来有起床气,更不要说这么被吵醒。 接起电话,一顿狂骂:“你是不是有病?你想要回炉重造能不能不要拉着我一起?”
宣适自知理亏,态度好到不要不要的:“广义哥哥,见面了再骂行不行?”
“我见你个大头面。”
因为刚被吵醒,聂广义的声音还有点哑哑的。 宣适不接话,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发问:“广义哥哥,你早餐想吃什么?”
“我早你个大头餐。”
聂广义清了清嗓子。 “广义哥哥,小适子这么欠揍,你不来卸条胳膊玩玩?小宣子保证,这一次,绝对绝对不反抗。”
“我欠……” 聂广义原本是想把“大头”系列进行到底的。 稍微清醒了一点,发现再反驳下去。 类似于【我欠你个大头揍】一类的。 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就是承认自己的武力值不行。 终于,聂广义被宣适一口一个广义哥哥给叫的没有了脾气。 顺势提了一堆条件。 起床收拾行李。 没多久,两人就在门口碰面了。 宣适一见到聂广义,就拿着早餐迎了上去。 只有态度足够积极,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聂广义不搭理,用手机远程解锁了已经让人停在门口的车子。 宣适要帮聂广义拿行李,也被聂广义给避开了。 “广义哥哥请放心,你上车就睡,我一个人就能开过去。”
宣适跟了上去,继续保持最佳态度。 “我放你个大头心。”
聂广义把行李往后备箱一放,直接去了驾驶座,嗤之以鼻道,“你这一晚上没睡的人,开的车能坐?你是不是觉得你广义哥哥的命,和你一样不值钱?”
聂广义习惯性心口不一。 明明是关心,出口全是嫌弃。 “那必须不一样,我们广义哥哥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必须是人类建筑界的损失。”
这话聂广义听了是很受用的,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想,就听宣誓画蛇添足了一句:“我的话,除了阿诺,就不会再有人记得。”
聂广义不说话了。 他非常受不了宣适动不动就要撒狗粮的行径。 再有,什么叫【除了阿诺就不会有人记得】,那他算什么? 可以随时被卸掉的手足? 有兄弟如此,不要也罢。 宣适没有再坚持自己开车。 他那会儿是真的不困。 但太兴奋的人,也一样不适合开车。 …… 跟着设定好的导航。 聂广义从郊区开到繁华,又从繁华开到荒凉。 两度怀疑,宣适是不是打算,把人类历史上,下一个最伟大的建筑师,给卖山沟沟里去。 一直开到前面没有路了,才终于听到导航说,【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这什么鬼地方?”
聂广义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照片里的“盗版”建筑。 停车的地方不大,以平整的程度来说,肯定不是荒无人烟的。 有一条石板路,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聂广义下车,顺着地上的石板,往前走了几步。 一条下行的山路,映入他的眼帘。 山路很小,只能一个人通过。 数不清的石阶,一路向下。 石级的尽头,一条和石阶一样宽的小径,隐隐地浮现在水面。 小径的终点,便是让聂广义寝食难安的假冒伪劣所在。 聂广义查看环境的档口,宣适拿着行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明明是可以推着走的行李箱,却偏偏要弄得和手提箱似的。 聂广义急着想下去看看究竟,率先走上了石阶。 紧随其后的宣适比他还急。 他是程诺邀请来【入住】的。 自然和聂广义这种只能喝杯咖啡的不一样。 眼看着只够一个人通行的山路被聂广义给抢先了。 宣适直接把行李箱举过头顶,硬生生地从超到了聂广义的前面去。 像是跑酷,又像是会中国功夫。 把山路当成平底,嗖嗖嗖嗖地往前冲。 有路要走。 没有路创造路也要走。 宣适强行过人的行为,激起了聂广义的胜负欲。 “你以为你是《头顶水果篮的少女》吗?”
聂广义快步赶上,就这么一路跟着,跑到了同名伪劣建筑的门口。 都没有来得及细看“极光之意工作室”的全貌, 紧接着,就有了那句,养鹅还是放鸽的评语。 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 工作室里面空无一人。 但门是开着的。 聂广义不管不顾,准备直接推门进去,被宣适一把拉住。 “还是先问问能不能进去吧?”
宣适和聂广义商量。 聂广义四下转头看了一眼:“问谁?”
“呃……”这个简单的问题,把宣适给问到没有了底气,犹豫道:“程诺?”
“棺材板儿在这儿呢?”
聂广义问,“你不是号称要给惊喜吗?”
宣适没有和程诺说,自己今天就能到带引号的极光之意。 他一直都说,再怎么赶也肯定赶不上“试营业”的这一天。 还说都已经这么久没见了,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天两天。 语言上,让程诺再耐心等他几天。 行动上,却是连一秒都不想多等。 “你不是答应过不叫阿诺棺材板的吗?”
宣适出声抗议。 “对啊,所以我加了个儿化音啊。”
聂广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理所当然道:“棺材板儿~听起来,是不是很得劲?”
“广义!”
“哥哥在呢。”
聂广义并不管宣适有没有生气,他现在占理,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聂广义自顾自地问:“怎么样,哥哥的儿化音是不是说的很标准?”
宣适不是一个很能说的人,和聂广义玩文字游戏,基本上都没有过赢面。 他和聂广义,是一对非常奇怪的组合。 聂广义人高马大的,却擅长做精细工作。 绘画、雕塑、陶艺,还有动动嘴皮子——如果这个也算精细活的话。 宣适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却武力值爆棚的“世外高人”。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宣适都是处于下风的。 真到了动手的那一秒,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聂广义完全想不明白。 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 外加人鱼线和八块腹肌。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健身房里最帅的风景线。 怎么就在“弱不禁风”的宣适手上,连一招都过不了。 宣适的皮肤很白,整个人也很精瘦。 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 就算把衣服全脱了,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肌肉。 算是有点单薄的身材。 身高也就刚过一米七的样子,再怎么样也到不了一七五。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一只手就能把两个专业保镖给干趴下。 不得不说,这是造物主的程序出现了bug。 …… 关于要不要现在就进去的这个问题。 宣适和聂广义没能达成意见统一。 宣适知道,聂广义执意要做的事情,自己想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于是,他换了个方式。 “广义,你不先看看这个地方的整体环境吗?这里和你的概念模型,差别大不大啊?”宣适提议。 “你不是有眼睛吗?”
聂广义没好气道:“自己不会看?”
说完,不顾宣适的阻拦,直接推门往里进。 “广义哥哥,我的意思是……” 宣适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了。 聂广义也停止了推门的动作。 有一个身影,从聂广义的手边“飞”了出来。 “阿适!”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程诺早就来了。 宣适和聂广义刚刚都往里面看过。 并没有看到有人。 是因为程诺一直蹲在地上收拾咖啡杯。 程诺的咖啡杯都是“孤品”。 比日料店让你选清酒杯的时候还要更加“孤独”的那种孤品。 这些杯子,来自世界各地,生产于不同的时期。 甚至还有些是19世纪的古董咖啡杯。 收拾起来,需要特别小心。 听到门口的动静,程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 等到看清楚在外面站着的人,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像一阵风似的从工作室里面刮了出来,和宣适拥抱在了一起。 碍于还有聂广义这个外人在,程诺没好意思抱的太久。 等她转头想和聂广义打招呼的时候,聂广义已经背过身去了。 广义大少压根就没有要和程诺打招呼的意思。 程诺也就没有再勉强。 她这会儿太激动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看到宣适手上拿着的行李,程诺出声问道:“阿适,你怎么把行李也拿下来了?”
“啊?”
宣适一点都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拥抱,遗憾了两秒才缓过来:“不是你邀请我到这儿入住的吗?”
“工作室要怎么住?”
程诺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噗嗤。”
早就背过身去的聂广义,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记得很清楚,这是他问过的问题。 宣适受了打击。 比起被兄弟笑,他更介意自己期待已久的福利打水漂。 “不是你说的,这个地方只能凭故事,一个月一个月地入住,然后你还问我,这个月要不要到这儿来找你。”
宣适就差直接把手机里的语音给调出来。 人都来了,披星戴月。 不带这么出尔反尔的! “我说的是入驻,驻扎的驻。”
程诺纠正了一下,说道:“睡觉肯定不在这儿啊。”
“……” 这,就有点尴尬了。 聂广义忍着笑转身,左手接过宣适手上的行李,右手拍了拍宣适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兄弟。”
说完,聂广义再次转身,都没看程诺一眼,径直往刚刚停车的平台走去。 他得在自己的兄弟哭鼻子之前,把这个【想多了的行李箱】,给拿回到车上。 看着聂广义的背影,程诺问宣适:“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连续两次想打招呼被忽略,很难不发出这么的疑问。 “广义不一直都这么别扭吗?”
宣适只说了这么一句,又重新把人给抱上了。 还别说,没有了行李箱在旁边碍事,拥抱都亲密了很多。 程诺没理解聂广义的行为模式。 宣适却是再清楚不过。 聂广义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久别重逢的两人更多的独处时间。 广义哥哥的嘴和广义哥哥的心,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生死与共的。 一个注定要下地狱,一个绝对要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