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是想要逃跑,不过,她也知道在没有摸清那个黑衣人能力的情况下擅自逃跑是送命的举动。所以,她故意告知黑衣人在客栈接头,只是为了试试他的能力。果然,天还没亮,一道飞镖就擦着她的脸直接扎进了一旁的土墙之上。幸好她反应快,要不然,那道破空而来的飞镖可就直接划破了她的脸颊。若是年纪轻轻就毁了容,以后可怎么办?再让宇文璿看到,不得嘲讽她?沈薇拔下飞镖,若无其事地拆开上头的纸条,心里头则是在不停地咒骂没了音讯的宇文璿。此刻的他一定被官府送回京都了。她和小团子的底被摸得差不多,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人不在马长坡,速去情人庙。”
马长坡,情人庙,沈薇只觉得她自己像是一只被牵着鼻子走得驴,任劳任怨还不能有脾气。虽然纸条上的话只有那么几个字,可沈薇也知道其中的潜台词:你一直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别想耍花招逃脱。而也正是在这件事情,让沈薇不禁怀疑,监视着她的人是不是不止那个黑衣人?若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回了她?还是她太大意了。眼见日出,她赶紧去已经开了门的铺子里头重新买了身衣裳,再是添置了一些游方郎中的随身之物,询问了一下情人庙的地方,这才是正式开始游方郎中的日子。断念楼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吗?行事如此低调,一定不想让旁人知晓他们要去情人庙,既然如此,她偏偏是要招摇开来。让断念楼的人藏得更深些,深得就连他们自己到了关键时刻都现不了身。天一亮,沈薇就背着白色的斜肩药袋、举着小旗子除了城门。听那掌柜说,情人庙是隔壁宿城的主庙。不过,虽说宿城也只不过是长夏城的一个附属小城而已,但宿城距离长夏城居然有五十里之远,若是坐马车也得好几日。为了找寻机会离开,沈薇选择了最为慢腾腾的方法,那就是走路。她就是要让那些暗中盯梢的人着急。刚出了城门,天空的鱼肚白就开始不停地翻涌起来,随即,一轮明日不知道从哪座山后头直接跳了出来,刺眼的阳光也由此而出。眼看是快要秋末了,天气仍旧是温暖得很,根本没有任何寒意。进城出城的人们不停地来往,看着沈薇的装束,不停地多瞥几眼。而沈薇也不停地和周围的人套近乎,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她终于有些累了,便是在一旁的茶铺子里落脚。“是女郎中啊!还真是少见!”
有老人也在那儿喝茶,瞧见沈薇后略有惊叹地说道。那花白的长须一直从下巴处垂到了桌案上,水珠子顺着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往下流淌。沈薇眼见有人主动和她说话,便是将她自个儿的位置挪了过去:“大爷,是啊,我行医已经两三年了,一直走走停停,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不了不了!你看我这精神好得很呢,怎么会有毛病呢!”
老人赶紧推辞,冷不丁将桌子上的茶水给打翻了。茶铺的中年掌柜赶紧重新给他上了一碗茶:“徐老爷子,我可听闻你前几日还脑袋不舒服晕倒呢,不妨就让小姑娘给你看看!你别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不敢让她给你看吧?”
老人摩挲着粗糙的双手继续摇头:“不了不了,晕倒不就是因为太热了么!”
“老人家,可不能小看年纪大了晕倒这件事情,今日我们相遇也是有缘,我便是给你把把脉,不过,药还得是你自个儿进城去抓!”
沈薇看出了他的银两窘迫,但也从他枯黄的脸色上看出了不对劲儿。她本就不是靠看病赚银子,如此免费诊脉,也是在一个郎中该有的仁心所在。“那就麻烦你了!”
老人抿着皱巴巴的唇直笑。沈薇低头一看,这才看到他麻袋里头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看他肩膀上还背了一块毛巾,应该是把挖出来的农作物扛到城里头去卖,但是路途太远,便是中途在这儿歇歇。她看着老人家胆战心惊的样子,赶忙娴熟地从药袋子里头取出一块小帕子,小心盖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才是开始诊脉,随即拨拉眼皮,查看舌,一系列事过后,她上下齿合上了。迟迟没有说话。老人家不好意思询问,还是掌柜再给沈薇续了一杯茶水,替他发问:“小姑娘,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也觉得很是严重!”
沈薇看向老人家和掌柜的目光充满了凝重,也让他们二人呼吸一滞。可是,她明明说了“没什么大事”。掌柜有些不明白了。“老人家,你的休息已然是严重不足了!这日日早起,晚睡,又扛着那么多东西进城,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住?”
沈薇的语气里头略有责怪的意思:“其实老人只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就好了,儿女不会想着你们能给家中添多少银两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道理是这样,可沈薇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仍旧是有些虚的。全因老人家的手太过粗糙。一看就是从小干到了老。这样的人是闲不下来的。即便是家中不需要银子补助,他们也不会闲下去休息。果然,她这话一出,老人家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轻松下来:“郎中,你不懂,我们这把年纪了,不做事去做什么呢?日日在村头游荡吗?”
“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老人家摆弄着手,开始去解麻布袋子上头的麻绳,随即摸出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薯交到沈薇和掌柜的手中。掌柜推辞不要,但沈薇知晓老人和掌柜应当熟悉了,而与她却是陌路人,这是谢礼,她不能让老人家难堪,便是用双手接了过来:“老人家,事情固然是可以做,但是还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哈哈,没事的!我这身子骨,还能再撑几年呢!我可不能让身子骨锈了!”
老人家说完后就重新绑紧了袋子口,随即与掌柜寒暄几句便是走了。沈薇这才是听到掌柜叹了口气。“郎中,你不知,老爷子也是个可怜人,他家儿子日日赌,非得把家里头的钱花光了才肯回家!就连妻子都走了!就剩下了老爷子给他赚保命钱了!”
掌柜一边拍打着毛巾收拾桌子,一边摇着头哀叹道。“你所说的话也是对的,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哪里有闲下来的日子呦!可不得多赚点银子,存下来给儿女么!”
可若是真的得了病,不就是会花更多的银两吗?沈薇咬咬牙,但也一句话没说。另一边也有不少行人过来喝茶,掌柜赶紧过去招呼,她便是付了两个铜板就走了。掌柜抽空看着她略显萧条的背影,除了摇头之外,什么都动作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