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昙看着那一片狼藉,感受着熊熊黑烟下还带着热气的屋子。那双纤细的长腿被烙在了原地,她用尽全力去挪动,可半晌儿仍旧是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宇文璿和蔺云眼见如此,赶紧让侍卫们小心暗中藏着的敌人,同时,他们二人赶忙往安昙所指的茅屋冲去。安昙就那么看着他们奔过去,半张的粉唇不停地打着哆嗦,欲言又止。等到喉咙里头终于有了点沙哑声音,她刚一用力,双眼一黑直接就晕死了过去。宇文璿听到响声赶紧回头,眼见安昙如此,立马让蔺云过去搀扶。同时,他领着一列侍卫破门而入。可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茅草屋一览无遗,那扇黑糊糊的门早就成了摆设,有没有进门,所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样的。“人不在了!”
蔺云一句话猛地打破了在场的死寂。宇文璿自然看到了。他也知道,这些人为了灭口,杀了整个村庄,上百口人。被大火烧过的房屋之中仍有鲜血的味道。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眼底不停地充斥愤恨。“蔺副将,这件事情务必查探兴趣,不能让任何一个危害百姓的人存活于世!”
他怒喝着,同时也将捏紧的拳头一下砸在了墙上。脆弱的土墙“哗啦啦”地倒塌了下来。灰色的天空,黑色的村庄。这样血腥的场面,让他再一次想到了他亲生母后去世的场景。那种寒冷和无助不停地涌上他的心头。他不知所措了。他开始恐慌了。可他知道,他是太子,他是所有百姓未来的天!他不能倒下!“报,殿下,这些飞镖,上面刻着同样的纹路!”
侍卫们从灰烬之中扒拉出了数十道飞镖。锋利的寒芒已经被尘埃遮掩住了,可飞镖柄上的彼岸花图案却依旧那样明显。又是彼岸花。宇文璿眼皮一颤,抬手接过了其中一只飞镖。“所以说,还是断念楼……”他咬紧了牙,低沉的声音像是要从他的身体之中再塌陷进去。他死死地将飞镖捏在了心,就连飞镖划破手心,他也是根本没有察觉。“蔺副将,本宫有事和你商量!”
说着,他立马转身走向一旁的林子里:“其余人,留在原地,以防后续!”
蔺云听着那布满凶戾的声音,心口不由地一颤,不过等反应过来之后,他赶紧让侍卫好生安置安昙,随即跟上了宇文璿的脚步。“殿下,可有什么计划?”
“本宫要去断念楼一趟!”
“断念楼?”
蔺云的脸色顿时变了,同时双腿一软正是要跪,却被眼疾手快的宇文璿给掺了起来。“有何不可吗?”
“殿下,你可是大曜国的太子,怎么能去断念楼那么隐秘的地方?虽说断念楼就在京都之外,可是怎么说,那背后主子的身份也是我们从未查探到的,末将不能让殿下这样涉嫌!”
慌张的蔺云立马反驳道。“本宫用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带上安昙回京都,本宫自己去断念楼!”
“殿下!”
蔺云抿紧了唇,眼看着宇文璿眼底熊熊烈火,可始终是放心不下:“那殿下须得先与末将回一趟京都!”
宇文璿自然明白他的打算,但还是点了头。宇文璿要走,蔺云怎么都拦不了。一行人再回到长夏城,天已经黑了。谨慎的蔺云派人时时刻刻地守在宇文璿的身边,唯恐他出了什么问题。同时,他也在院中转悠着,直到寝屋的灯烛熄灭,看着宇文璿的身影上榻,他才是松了一口气。“副将,安姑娘醒了!”
一旁有人过来通报,蔺云这才扭过头去。“我去看看,你们继续给我盯仔细了!万万不能让殿下走出这个院门!”
可他不知,躺在床榻上的宇文璿将外头所有的声音都听了个正着,等到蔺云走开,他就当即拎起收拾好的包袱小心翼翼地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普通侍卫哪里找得到他?直到他翻过城墙,知府府上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可夜间视物,便是索性在夜间赶路。内力入足,随风而起,仅仅两个时辰,他就已经到了二十里之外。再顶着夜色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就蒙蒙亮起来了。宇文璿眼见近了小城,便是买了一匹高头大马重新出来,就连一刻也不敢耽搁。已经天亮,蔺云定是发现他已经不见,他在不趁机多走点路,恐怕就要被蔺云给带回去了。淡淡阳光下,骏马飞驰,不停甩动的四蹄下满是沾着露水的尘土。尘土刚被激起,又是重重地沉了下去。一瞬间,大道上就只剩下一连串的蹄印。宇文璿所走的路是西方。日暮的时候,他正是到了凤起山。把马绑在树干上,他再往上走,眼见太阳坠落得越来越快,他却是在原地打着转。“凤先生!”
他边从怀中摸出一根信号弹,边在心里头念叨着。碧色的烟火在跃入空气的那一刹那划出了一道凤凰图案。那是凤起山特有的信号弹。每次从山上下来,他都会有一支,而这一支,便是让他得以再次下山。方才他一时情急,竟是忘了这地方被凤先生布下了阵法,因此才是不停地兜圈子。直到额上布满了细汗,他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你如何过来了?”
前来接应的小药童眼见是宇文璿,瞪大的眼睛也一下亮了。“凤先生知晓。”
宇文璿恭敬一礼后便是说道,小药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许久才是抬手凌空划了一个符文。片刻后,药童转过身来朝着宇文璿点头:“小玄许久未见太子殿下,一时失态。还请太子殿下随小玄而来!”
“师父近几个月都在闭关,也是凑巧,昨日刚出,太子殿下就来了!果然,是天意啊!”
药童小玄抬手抚了抚双垂髻,稚嫩的声音随着他仰头观望天空的瞬间蹦了出来,在这一片深绿的林子里显得更加阴冷。宇文璿一言不发,只跟在小玄的身后走着,直到走到他自己熟悉的地方,浑身绷紧的神经才一下松懈了下来。随着那一刻的如释重负,他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猛地一晃,重心不稳,立马就往地上栽了下去。可就在他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一个年轻男人猛地从房间里头跃了出来,直接一揽手就把他的身体给接了过去,同时薄唇之间溢出了笑意:“宇文璿,多月不见,你还是这样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