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想什么呢，还不快多谢人家！”

兴致冲冲的周大婶子忘记了沈薇只是一个借宿的人儿，只是不停地推搡她。沈薇沉默了片刻，也顺势行礼：“改日我和娘亲一定一起来！”

“那好，我就先回去，你别忘了啊！”

下人也是有规有矩，朝着沈薇作了一揖就离开了。沈薇明白，裴府风气尚好，对下人们也教导该品性敦厚。因此裴府帝师的名声才会一直流传在百姓口中。“玉儿，这可是裴府的姨娘看中了咱们，以后咱们以后是不是也能进裴府了？”

周大婶子眉开眼笑，就连双手也紧张得揪着衣摆，直到把衣摆给扯皱了，她又赶紧将其捋平。“婶子，我以后，可能会离开这儿！”

沈薇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泼凉水，但这件事情总该先提醒提醒婶子，以免她过分喜悦了。果然，周大婶子高兴了好一阵子，这才突然一下变了脸色。“玉儿，你不是要到京城投奔亲人吗？在裴府之中，或许比投奔亲人更好些，你那一手好手艺，在裴府定能做一个好厨娘！毕竟投奔亲人总是寄人篱下，你又是这样的花样年华，若是亲人待你不好，恐怕就……”周大婶子也开始替她担心起来。沈薇琢磨了片刻，这才耸了耸肩：“没事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我过几日先来一趟裴府瞧瞧，若是真的能做个小厨娘，或许还能摆脱了那些匪寇呢！”

沈薇笑道。话语之中隐约有了调侃的意味。周大婶子这才重新抿起了笑颜：“也是，玉儿，不论怎么说，你和你相公都得过上二人的日子。总不能一直投靠亲人！”

沈薇点点头，主动挑起担子便往城外走。篮子上的香味儿引得不少人扭头来看，周大婶子只好一一告诉他们咸鱼已经卖光，若是想买，可以过两日再来。沈薇扭头再看李婶儿的摊位，那碧白相间的青菜早已被阳光晒得蔫蔫的，李婶儿也像那些菜一样耷拉着脑袋。眼见沈薇投掷了一个挑衅眼神，李婶儿一边拉着行人来买，一边用那皱巴巴的嘴骂道。沈薇一瞧见这种情况就觉得痛快。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回去，她们半道就看到了周大叔和宇文璿二人在捕鱼。临近立冬，京城已经凉透了。沈薇看着周大叔那双被冻肿的手，心里也有同情之意。而宇文璿暂且只能用左手用劲，因而在水上接着周大叔递过来的笼子。眼见水流湍急，周大叔在水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沈薇赶紧放下担子下水搀扶，不料却被周大叔猛地一推。冰冷的水一下就把双腿给扎疼了。沈薇站立不稳，整个人差点儿被水冲了下去。还好有宇文璿及时伸手拉了一把。“老头子，你做什么呢？”

周大婶子看得明白，当即黑下了脸，“玉儿她可帮了我们大忙了，今日我们去城中，卖出了五百多枚铜钱呢！”

沈薇知道周大婶子是特意那么说的，只怕周大叔心中起疑。可沈薇手里头还提着好几串药包，周大叔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五百多枚！嚣张什么！你们几个，什么都帮不上就别在这里添乱，赶紧滚回去！”

周大叔阴沉着脸色，使劲儿一下把篮子砸在了地上。里头的几条肥鱼被溅了出来，不停地在荒草上扑腾。“婶子，我们回去吧！就不在这儿打搅他们了！”

若是寻常时候，沈薇定然不会和周大叔计较什么。可现在，宇文璿失踪，裴府的事儿同样还在不停地冲击她的心，她忍受不了了。一阵凉风袭过，沈薇说话间猛地打了个哆嗦，突觉一股火从小腹燃了起来。奇怪，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动用内力！想着，她顾不上身后人的脸色，赶紧挑起胆子往房屋里头冲去。周大婶子还以为她因为周大叔的话太过生气，因而也立马回去了。宇文璿看见她脸色不对劲儿，再扫向周大叔的脸色也难看得很，哪里还有要帮他的意思？转眼间，就剩下周大叔一个人坐在荒草里头，慢慢地把一条又一条的咸鱼往篓子里头捡。“小姑娘家家下什么水，不知道对身体不好吗？青鱼也真是，不光自己不拦着，我替他拦着，他还要瞪我！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周大叔略显委屈地念着，等到一番话语说了又说，他抬头看了看临近傍晚的天色，这才是起身回去。可他到家之后，却发现屋中只有周大婶子一个人了。“你方才差点儿就杀了我们的大恩人了！”

周大婶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颇为不悦地呵斥着，眼见周大叔不说话，她又开始将在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周大叔。周大叔仍旧不说话，只是随口叹了一声，立马拖着瘸腿往里间走。周大婶子立马上前将他拉住了：“老头子，你不去道个歉吗？玉儿的脸色可不太好！”

“切，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做什么叫我去讨好她？”

周大叔不停地摇头，说着话就把她的手给拂落了，随即从柜子里摸出那柄珍惜了许久的烟枪，再将最后一点儿烟草倒了进去。“今天可是赚了好几百文呢，该抽一下了……”他默默念着，周大婶子眼见拦不住，只好哼了一声往厨房走。沈薇和宇文璿则是前后进了屋子。宇文璿一进去，就看到沈薇在拼命地往喉咙里头灌温水。“药待会儿给你熬，喝了之后，就能替你接骨头了！”

又想起周大叔方才的话，沈薇实在难受，语气之中不免带了些冷淡。“不过，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你呢？”

宇文璿也不回答，只是坐在了一边的凳椅上，看着沈薇反问道。沈薇摇摇头道：“我，四海为家，就算江断念抓到了我，也不可能杀了我！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反倒是你，京都附近已经容不下你了！我听人说，我们这儿处于一个高位，而方才周大叔抓鱼的那条小河通往一条大江，那大江直接流到了离国。”

“离国？”

宇文璿以前在宫中时常听起这两个字，可没想到，这时候会从沈薇的口中听到。听起来，意义也不一样了。“是啊，离国是游牧民族，地域广大，总有你的容身之所！反正，你的剑术也不怎么样，倒不如去放马放羊了！”

沈薇耸耸肩，一想到离国那漫天遍野的绿色，心情这才好了一点。若是解决了小团子和宇文璿的事情，她想她一定也会去离国看看。“容我想想吧！”

宇文璿当然知道沈薇会留下来做什么。只不过，他不去离国，他也还想跟着沈薇，帮她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就算是当初在客栈中的那一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