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听了章万树的话,变得更为冷静,还真是要多加小心,因为有胡华正和永博公司的存在,春山对他来说还不是个安全之地,现在并不能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不过总的来说,一切还要向最好的情况打算。眼下需要想的是怎么应对考试,时间非常紧,从报名到开考,前后也就十天。准备就绪,准备回春山时,何部伟与蚊子表示要送过去。张本民说不用,坐车也挺方便,一个人相对来说时间安排的伸缩性也大,而且也有落脚的地方。张本民说有落脚地,是要依靠殷有方,如今在汉州,能靠得上的只有他了。一切都很合拍。以刘国庆的名义报名很顺利,章万树帮忙搞的高中毕业证非常真实,初审报名资格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张本民找殷有方说明来意,当天就得到了一个安静的住处,适合静心复习。此后几天,张本民耐心地缩着,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都足不出户,一直看书复习,强记知识要点。时间越是珍贵,就感觉过得越快。一转眼,就到了考试时间。头一天下午,张本民赶往考场看看情况。虽然进不去,但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的大环境。次日上午,八点十五分,张本民踏入考场落座,监考老师开始宣读考试规则。直到这一刻,张本民才真正放下心来,之前他一直担心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突发意外,被突然冒出的警察包围,然后随便扣个帽子就带走,无力而无助。八点四十五分,考试开始。考场气氛很肃穆,监考人员都是从县教育系统抽调的,谁监考哪个考场临时抽签决定,为的就是做到公平公正。其实张本民并不完全相信那些,很多时候,形式上的合理,往往是为了掩盖实质上的弄虚作假。不过仅就此次招考而言也没什么,毕竟招录的人数比较多,不可能全都按照萝卜挖坑,应该说还有很大的公平公正的空间。试卷发下来了。一张卷子,几块内容。张本民看到了时政热点一项,顿时脑门一紧,这块是他的弱项,前几日只看了几个大方面的重点,可试卷的题目却是剑走偏锋,完全出乎意料,这一项的分数,看来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丢掉。张本民赶紧将目光从试卷上移开,他需要快速平静下来,否则影响到其他项的答题,那成绩几乎就没什么盼头了。考场里有三名监考老师,个个冷峻,威严得很。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师,引起了张本民的注意,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同一时间,黑框眼镜老师也看到了张本民,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是非常震惊。大脑飞速运转,张本民终于在记忆的大幕中,找到了这个黑框眼镜男出现的位置:他,就是那个曾经卡在防盗窗里的女孩的爸爸,职教中心的老师,包达!是的,当时看守所地陷,逃跑中为了救那小女孩,牺牲了绝佳的逃跑时间,结果被抓了回去。后来,包达还曾到看守所见过他,表示了感谢,并给了他最大的慰藉,说确信他是个好人。包达似乎也找到了回忆点,他更想弄清楚,眼前这个端坐的考生是不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至少从貌相上看第一眼是的。此时,包达宁愿相信那是真的!考试开始没多会,包达故意走到张本民身边,看试卷上的名字。刘国庆?!包达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张本民一看,这不是个好机会么?于是赶紧用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张本民”三个字。包达楞了一下, 随即反应了过来。是的,没错,就是他,张本民!包达开始激动起来,攥紧了有些发抖的手,他的眼神和表情明显多了些亢奋。考试进行到一半,包达开始不断在考场内走动,经过张本民身边时,会放慢脚步,多盯几眼试卷。差不多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结束时,包达出去了,十分钟后回来,悄悄扔给张本民一个纸团。张本民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打开纸团,照着上面的题号,修改或是补充着答案。这是个美妙的时刻,就像鏖战中即将被剿灭时,突然来了援救大军,那种近乎死而复生的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张本民不时用最诚挚和感激的目光看向包达,不过始终没有找到落点,包达没有和他对眼神。其中微妙之处张本民明白,为了避嫌需要,考试期间包达不会表现出跟他有任何关系。果然,考试结束收试卷时,包达颇为激动地告诉他,等会儿在考试中心大门外等一下。一刻钟后,两人见了面。“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包达激动地握住张本民的手,“我很高兴,能在考场看到你!”
张本民用力回握着,内心无限澎湃,原因并不是包达给了他关键的答案,而是有种因果轮回的激动。虽然从考试这件事情本身看似乎并不妥当,但所反映的根本之处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有善因才能结善果。“当初我从公安的公示中知道了你是无罪的,后来也打听过你,想找你再次表示感谢,但很遗憾,并没有找到。当然,也许是我不够努力。”
包达的眼神透出欣慰,“然而上天悯人,自会帮忙,老天给了我或者说是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在今天、在这个场合见面!”
张本民不想多说感触的话,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慢慢感受最好。“好了,这会先不多说,中午一起好好吃个饭,我把老婆和女儿都叫上,一定要认识认识你这个救命大恩人。”
“哎哟,可不要那么说,不是我谦虚,当时救你女儿,那的确是应该做的,否则见死不救的内疚会给自己带来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所以,感谢的饭还是不要吃了,那真会让我很不自在。”
张本民边说边寻思了起来,跟包达一家吃个饭本身是也没什么,但往往事情就会那么不凑巧,万一要是让胡华正或者是永博公司那边知道,问题可能就来了,包达一家可能就会麻烦不断。“你也太客气了,吃个饭有什么不自在?”
“包老师,目前我的情况有点复杂,这么说吧,现在春山我几乎没有亲人和朋友,他们都迫不得已离开了。”
张本民说得很严肃,“其中原因,你联系一下之前我被诬蔑杀人的事情,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
“哦。”
包达扶了扶眼镜,“我,我大概是明白了。”
“明白就好,吃饭的事还是以后再说,等我主动联系你的时候,可能就云开雾散没什么隐患了。”
张本民笑了笑,“说点别的吧,包老师,刚才考试的时候你帮我,还真有点搞不懂呢。”
“不懂?”
包达纳闷了起来。“现在监考很严格,你给我纸团的时候,就不怕被看到?还有,监考人员在监考期间是不能私自外出的,必须有巡考人员陪同才能离开考场,你怎么就一个人出去了?”
“有些事情你当然不会知道,其实今天我在考场是有任务的。”
包达似是无奈地道,“局领导给我安排了个任务,指定暗中帮助一个考生,所以准备工作做得到位,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的那段时间里,刚好是出去接应作弊用的纸团。”
“哦,就说嘛,规章制度甚至是法律法规,总有人为的百密一疏。”
张本民摇了摇头,道:“可是,你把纸团给了我,那不就完不成任务了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必须做的。”
包达面色坚定,道:“我看了你的答案,只是时政热点薄弱了些,就总体而言准确率也还是可以的,即使我不帮你,入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要巩固一下,于是就把纸团投给了你。”
不得不说,这个纸团把张本民的成绩巩固得实在太好,直接推到了全县第一的名次,而且,也是全市各县区中的第一。如此成绩,完全无忧。接下去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张本民按部就班地通过了政审、面试、体检等层层筛选,成了春山公安系统的一员。此时的张本民很激动,内心澎湃,可也没有得意忘形,清醒的认识必修有,他相信胡华正是不知情的,毕竟在新进人员没有具体分配之前,作为一个县的公安分局副局长,触角也不一定能伸得那么远,能了解得面面俱到。不过不管怎样,警惕性要有,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而眼下,就是要集中精力把岗前培训圆满完成。今年情况特殊,虽然免去了两年的学习,但正式上岗之前,还是安排了一个月的常规培训,地点在省人民警察培训基地,和其他地方前来培训的人员一起,组成好几个大班组。由于时间太短,没法系统培训,像国家公务人员基础知识、党的公安工作与人民警察职业道德、法律基础知识、法学原理、宪法、行政法、人民警察法、刑事法、民事法等学习全部免去,只是要求学员在日常工作中加强自我学习。当然,作为效果检验和基础保证,后期还是要择时进行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