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的一番话,让罗文港深感恐慌。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悄悄深呼吸了下,内心矛盾激烈,不过他还不想这么轻易就范,于是冷声道:“唬谁呢?”
“像你这样直到撞了南墙才回头的人还真不少,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跟在何广升后头做事哪天会翻船?”
张本民道,“先别急着否认,发自内心地寻思一下,何广升个狗日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能长久?”
这话说到了罗文港的心里,他的确想过胡作非为的何广升容易出事,但因为膨胀久了有些麻木,渐渐就忘了考虑那个问题,现在张本民提了出来,还真是让人忧心。“何广升倚仗县局有人,确实能折腾一番,但如果是上面要办他的事,你觉得县局能罩得住?”
张本民继续施压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
罗文港还是像死了的鸭子——嘴硬。“怎么,感觉你三番五次地在威胁我?”
张本民一歪嘴,“罗文港你听好了,我的家人不在春山,无牵无挂,你要是真惹急了我,我可没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虽然暴戾,但也算是个重情的人,老婆漂亮吧,看上去还挺高贵,在体育馆旁边开了间美容店。儿子也很可爱,小学四年级,学习成绩中等……”“别说了!”
罗文港一下子要崩溃,“你他妈什么时候摸了我的底细?!”
张本民听了这话猛地跳起来,窜到罗文港面前抬脚将他从长椅上踹到了地上,接着又对着他的大腿猛踢起来。“别,别踢了!”
罗文港一下又哀叫起来。“弄不死的,刚才那股子劲呢?我就喜欢硬杠你这不知死活的人,动起手来真是过瘾!”
说完,蹲下来狠狠地扇了一阵耳光,而后狠狠地道:“刚才说到家人,戳到你痛点上了?正好嘛,你挺在乎你的,就怕你不当回事!等我把你的材料整一整,真能判你蹲六年大牢。当然,你在狱中表现好的话,会提前一段时间出狱,但总的来说,起码得三年以上,就算三年,那是什么概念?你那高贵中带着高傲的老婆,会有什么改变?还有你孩子,在没有爸爸的陪伴下,又会如何?”
“你……”罗文港哆嗦这嘴唇,“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要我能做的,肯定答应你!”
“我啊,想早点看到何广升垮台。”
张本民很平静地说。“什,什么?”
罗文港很是惊讶。“别吃惊,那是早晚的事,我只想助个力。”
张本民说到这里又让罗文港爬到座位上坐下,还递过去一支烟,然后自个也点上一根,“何广升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你负责的棋牌室只是一部分,所以你说不说也无所谓。他在清泉洗浴中心、嗨乐迪KTV、始于足下足疗店的事,就够整垮他了。”
“你都摸清了?”
“难道还要费多大事?”
张本民哼道,“也就是你不开窍,简直是傻叉一个。”
“那,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向我提供何广升跟汇友棋牌室的关系证明。”
张本民弹了弹烟灰,很是轻松地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拿证明,并不关心你的事,包括你打人、来派出所私自放人的事,都会不留痕迹。”
罗文港埋头猛吸香烟,过了好一阵,用力一点头,道:“好吧。”
“你提供的证据力度如何?”
“谁不为自己考虑?我,我也留了一手,证据绝对有说服力。”
罗文港说着又犹豫起来,“只是,我怎么办?如果何广升出了事,拖我下水怎么办?”
“那怕什么?不承认他咬的事不就行了嘛,别忘了你只是个辅警,顶多就是受领导指示办了违规的事,最坏得结果是不干辅警,还能有多大损失,再怎么着也比蹲大牢好吧?”
“行,那就这么定了。”
罗文港寻思了下,又是一点头,“明天就把证据给你。”
谈到这里,张本民暗自高兴,不过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怎么样,自己能走吧?”
“还行。”
罗文港费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看着罗文港离开,张本民摸着下巴笑了,随后看了看时间,又一琢磨,干脆来个乘胜追击,再找董昆去!当即,便喊来辅警顶班。两名辅警在窗外已经看了很长时间,简直是心惊胆战,他们连连点头,话都不怎么敢说。张本民也不多讲,径自出门。二十多分钟后,便出现在清泉洗浴中心门外,耐心等待着。时间卡得刚好,没多会董昆就来了,很霸道地开着车呼啸而来,“嘎”一声停在门旁,推门而下,昂着脑袋就要上台阶。“唉,三次郎。”
张本民跟了上去。董昆一扭头,前后看了看,“你在跟我说话?”
“是的,三次郎先生。”
“认错人了吧?”
“没,找的就是你,一夜三次郎先生。”
董昆鼻孔里喷出一声笑,挠了挠头,吸着冷气道:“妈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找死是不是?”
“当然知道,董昆,拆字、谐音解读一下就是‘懂日比’,要不也不会叫你一夜三次郎,其实像你现在这年龄,还能如此厉害,真的不容易。”
董昆似是不屑地摇了摇头,“你他妈是喝多了吧,要不就是脑子有病?”
“我很正常,在这等你好长时间了。”
“咱们认识?”
董昆开始纳闷起来,皱起了眉头。“不认识。”
“那你真的是活腻了,乱说些什么东西!”
张本民呵呵一笑,“我没乱说,前几天晚上八点多钟的样子,你不是来过这里?”
“我他妈哪天不来?”
“所以啊,我才能对你了解得那么清楚。”
张本民耸着肩膀,摆出一副得意又随意的样子,“那晚你八点多来的,进去泡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去了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爽了一把,之后又去嗨乐迪KTV,随行的还有个小女人,你们在包厢里好一阵折腾,然后就把她送回了酒店。原本我以为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你又赶到始于足下足疗店,刚好碰到了个新来不久的姑娘,结果又他娘的放了一炮。你说你一晚上前前后后搞了三次,不是三次郎么?”
“你谁啊,敢跟踪我?!”
董昆并不莽撞,听张本民这么一说,感到事情并不简单,得摸摸情况。“我是谁并不要紧,关键是你为什么会被跟踪。”
“恩恩怨怨,无非都是为了钱和女人。”
董昆斜起下巴,“你是为了什么?”
“钱是身外之物,女人是身上衣服,都是无所谓的事。”
“哦,看来你是受人指使?”
“我从来不听人使唤。”
“那倒是奇怪得很,你真是有病吧?”
“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治我毛病的药引子,就是你。”
“操!”
董昆有些按捺不住,溜眼瞅瞅周遭也没什么埋伏,当下就想动手,先发制人。张本民从董昆晃动的身形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已然做好了准备。董昆不再说话,稳步上前,在快近身时突然欺身摆出一拳,狠辣、麻利。张本民先前了解到董昆的拳脚不错,可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厉害,大意之下只有拼力猛然收身,就这样差点没来得及,脸颊明显感到了董昆的拳风。一拳走空的董昆更是感到惊讶,他还没碰到能躲得过这一记快拳的人。愣神间,张本民已然起脚。被动局面中,一般很难快速占到上风,只有抓住机会早点主动出招才有可能,所以,这一脚的力度不是很大,拼的是速度。董昆眼见无法躲过,便侧身微微后移,蜷起双臂给予足够的缓冲,以便挡下对方这一招。当然他不仅仅是挡,在卸力的同时,又摊开双掌,抓住了张本民的小腿。张本民感到小腿被抓的一刹那,就知道董昆接下来会借势把他摔出去。对招拆招,没有不破之招。张本民丝毫不犹豫,左腿立刻蹬地借力,将身体向前聚拢的同时将左腿收起,然后迅速踹出,直冲董昆的腰腹。董昆正全神贯注双手发力,准备将张本民掼出去,没想到还有后来一腿,等他反应过来要撤身已来不及,差不多被踹了个结实,顿时滚倒在地。张本民从半空跌下,落地后迅速调整,一个翻身半蹲起来。董昆远没有如此从容,重重的倒地撞击,让他有点懵,不过也没有太迟钝,只是短短几秒时间后就甩了脑袋,猛地爬了起来。缓缓起身的张本民,抬步慢慢走过去。这给董昆带来压迫感,还没来得及调整策略就要应战,多少有点慌神。他架起双拳,晃动着身子,像刚上场的拳击手,以防御为主,不怎么显露攻击性。张本民也不敢大意,毕竟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要时刻提防场面有变。果不出所料,董昆陡然放下双手,抽出了裤腰带。强手对招,手中任何一件“武器”都会带来巨大的杀伤力。张本民哪里敢怠慢,倏地一下抖落了外套。皮带对外套,有的一拼。当然,具有攻击性的自然还是皮带,外套多是用来障眼而已。即便如此,张本民挥起外套后,以弱当强,继续逼近。董昆的气势有点弱,他稍一歪头,看了看进洗浴中心的台阶。张本民立刻向门口一侧移动,防止董昆逃进洗浴中心,他是那里的熟人,进去后能得到很多优势。企图被看穿,董昆越来越着急,他向另一侧退着,必须跟张本民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近了身,手中的皮带会变得一无用处。张本民不想多耽误时间,他挥着外套做了几个假动作。董昆忙着应对,身形不再从容。两人都不敢贸然出手。最后,张本民借一次假动作出招,先是脚下发力,然后扔出外套。董昆见外套飞来,本能后退躲闪,可张本民快速跟进,瞬间就到了跟前。这一下,皮带没能挥舞起来,便被一把抓住。一根皮带,成了两人的角力点,他们都很谨慎,不愿意先动拳脚,都向后列着身子,观察并寻找着机会。于是,皮带被拉紧,两人在原地转起了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