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看到小峰了?”
南锣鼓巷四合院,前院儿李家。
正在烧着火准备做饭刘茵,听到了弟弟刘强的话,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柴火,在围裙上慌乱的擦了擦手,急切的向他问道。
刘强用力的点了点头,脑子里现在也是一团乱麻,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天那震惊的一幕。
自家外甥,挥了挥手,火车站值班人员问都不问,立马放自己进去,这搁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事情,前广场上,可是只能进人的。
还有那壮阔的车队,真像大黑所说,一百多辆车,还都长一个摸样的,那些司机全对自家外甥马首是瞻,看样子真像他所说的,是那个庞大车队的负责人。
“你倒是说话啊,强子,你搁哪碰见得他,这孩子,就在周边,咋不回家看看妈!”
看着弟弟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吱声,刘茵等得有些着急,推了推他得肩膀,随口埋怨道。
“哦~,姐,我是在火车站那边瞧见的,就是今天早上,我还琢磨着早起去那边蹲趟活,谁知道在广场上看见他了,他当时在接待领导,对,应该是领导,穿着跟他一样,都是干部装。”
醒悟过来的刘强,立马把早上的事情跟自家着急的姐姐说道,可能是问话水平不是很高,很多东西没有说清楚。
“然后呢,他跟你打招呼了么,有没有问问家里的事儿?”
眼看多日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看来儿子说的是真的,出差忙公务去了,轧钢厂那边也没骗自己。
“姐,你先把晚饭吃了,我这边吃过来的,你边吃我边说,不耽误!”
看着炉子上,正冒着滚滚热气,刘强联想到,在那个建国宾馆,自家外甥带自己吃的那一顿工作简餐,顿时感觉,嘴里油腻的味儿,又窜上来了。
“还吃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人都消失一个月了,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哪里还吃得下!”
看刘强还吞吞吐吐的,刘茵急的直接拍起了大腿,自己虽然关心老二不假,但老大可也是亲生的啊,现在家里的顶梁柱呐。
“先吃,我给你端上去!”
“我那大外甥,现在真了不得,我当时看,还有些没认出来,胖了许多,脸上没原来那么瘦了!”
斜着脑袋点了点头,刚开始,刘强还有些奇怪,但真吃了这顿晚饭,现在丝毫不奇怪,在这个缺乏油水的年代,那肥溜溜五花肉能敞开肚皮吃,还有煎的鸡蛋,抿了抿嘴,刘强给姐姐盛好米粥,直接把筷子塞进了她手里,示意她吃饭,自己才继续说。
“胖了好,胖了好,原来就是有些瘦,他爸就是怕他身子骨虚,没法开车,才给他想办法送部队的。”
“上次,他那对象过来,说胖了五斤,我还念叨着,五斤身子骨一分,也没胖多少,现在听你这么说,看来还不止。”
吹了吹滚烫的稀饭,稍微抿了一口,刘茵眉飞色舞的把黄亚琴跟她聊的事儿,和自己弟弟一起分享。
“我看不止,你不知道,他们那吃的,哎呦喂,比咱们过年吃的都好!”
“那大肥肉,这么长一片,切的还厚实,肥的都流油,这么大的鸡蛋,我还揣回来一个,你尝尝。”
刘强双手伸出了食指,比划着往中间合拢,脸上的表情,比自己姐姐还要夸张,看来为了省钱给家里,是真的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了。
“我不吃,你留给雷子吧,小峰在家那时候,买的,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把桌上的煮鸡蛋推了回去,弟弟和侄子,性格都比较要强,哪怕他们实际过的并不好,也不会伸手找自己,自己哪能要他们的东西。
指了指桌下的坛子,里面的鸡蛋,其实刘茵也不舍得吃,除了偶尔李楠回来,或者她煮好几个送去学校的,不然小半坛鸡蛋,也不会吃一个多月那么久。
刘茵现在关心的也不是这口吃的,还是李峰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运输科上下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不敢多谈,总是让当妈的有些放心不下。
“诶,行,我留给雷子~!”
刘强丝毫不推脱,大外甥有能耐,家里日子过的蒸蒸日上,带着刘家也开始好转,自己姐姐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些客套话。
“他还带你去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吃饭了,到底在哪里呀?放心,我不过去影响他,我就是问问!”
略微填了肚子,刘茵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凑着个脑袋,好奇的询问道。
“在西城,建国宾馆那边,他不是在那工作,他负责带队,带领一班子年轻的司机,专门负责接领导,你是不知道,今天在火车站,那阵仗,车子停的比咱们县城所有车子加起来都多!”
一说到早上见识到的那一幕,刘强可比姐姐兴奋多了,如此壮观的一幕,自己姐姐没有去亲眼看到,真的是一大损失。
在他眼里,这可是她儿子,自己外甥最风光的时刻。
“带队,开车?”
“他不是说,带学员们去参加什么训练考核么?”
刘茵这边更是纳闷了,想起了一个月前,儿子早上走的时候,跟自己说的那个事儿,总感觉有些对不上,有些不对劲。
“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些开车的司机,跟他年龄差不多大,有的比他还面嫩一点儿,全部穿黑色的呢子大衣,那场面,我能记住一辈子。”
“他也穿了么,黑色呢子大衣,那恐怕得不少钱,他哪里来的布票呐?”
对别人家的孩子,刘茵丝毫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家的那个,听着弟弟的描述,她现在愈发好奇了起来。
“肯定是单位发的,不然不可能都一样,而且他们开的车,也都是一样的,在胸口左边,别着个证件,别提多排场了!”
“那,那建国宾馆怎么回事,他开车,怎么你还跟着去看啦?”
“那里啊,那里是他找的我,他去接的领导,有一个年龄大的,晕车,那你是不知道,下了车,直接瘫到地上起不来了,没办法继续坐他们的车,我当时正好在火车站趴活,他可能看见我了,所以找的我。”
“你看,拉过去吃了一顿饭不说,直接带我去找了什么两会办的负责人,给了我十块钱,说后边再有晕车的,还找我。”
说着,刘强美滋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黑十,没想到,今天这一趟活,真的不白跑,饭吃了顿好的,一趟的钱抵自己拉几天的活。
“这孩子,有了好事,还是想着家里人的,你该去去,多照看一点,别让他在领导面前出岔子,哎,你说他天天,在外边瞎胡闹,也不给家里个信,心得有多大呐!”
现在知道了儿子过的好好的,就差好酒好肉伺候着了,心放宽了一半,但也忍不住开始吐槽了。
“他,早晨跟我说,是,是什么两会办的车队负责人,我看也是领导,还不小,管着那么多车,他比咱们有心多了。”
刘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之前扣扣索索不舍得抽,今天干了票大的,没有丝毫犹豫,磕出一支,就凑到炉子边直接点上。
“两会办?”
“那是什么单位,他不是在轧钢厂运输科么?”
拳头撑着自己的脸颊,刘茵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个孩子,换了工作也不敢跟自己吱声,这回来,要打啊。
“不知道,我瞄了一眼他那个证件,不是轧钢厂的,咱们不行问问,这两会办是啥,我看他们那个人挺多的,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多车子。”
“不行,咱们去对面问问,对门的阎老师,懂的比咱们多,人文化水平高。”
刘茵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部门她压根没听说过,再加上刘强把早晨的场面说的很大,她其实内心也好奇,自己儿子当了多大的官儿。
“要不,咱就问问?”
***
“结婚,可以啊,给你花钱相亲,可不就是为你结婚的,你想跟那个姑娘结婚,咱们不反对,支持你,但是,家里住的地方……”
对门的老阎家,此时正在开着家庭会议,一家人整齐的坐在桌子边,阎老师此时双手抱在怀里,椅子往后一颠儿一颠儿,样子颇为轻松。
反观对面的阎解成,模样有些狼狈,干了一天体力活回家,把自己下班后跟于莉商量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看来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住的地方,不行,我们结过婚搬出去,租个房子,现在外头一个房间一两块钱一个月,还是能租到的。”
阎解成舔了舔嘴角,把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家里面这样敲骨吸髓的把自己月工资榨干,早就巴不得出去住了,只是,希望他爸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老狐狸阎埠贵岂会看不出来,他嗤笑了一下,搓了搓下巴上的胡须,眯着小母狗眼看了眼自家的儿子,他这撅着腚,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
“你这前边可是答应了你爸,你的工资得如数上交的,你这出去租房子,用于莉的工资,她恐怕不会乐意吧!”
有些话,阎埠贵不好开口,那索性三大妈就不客气了,自家这么多孩子要吃饭,好不容易把老大拉扯大,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不管家里其他弟弟妹妹了。
一句话,把阎解成给问的熄火了,做梦呢,人家还没进门,这话真要说了出来,姑娘家找谁家不是找,为什么找自己。
“妈,我该交还是交,这话,您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
“哼~,你小子不老实,该说的话,总归要说,不然结过婚弄的家里鸡飞狗跳的,还怎么过日子。”
阎埠贵不由自主的摇了摇脑袋,像是想要反对这门亲事,阎解成更是紧张了起来。
“不行这样,爸,李峰之前不是跟街道,借的倒座房喂了几天小猪,我这边也借使使呗,这样还是在一个院子里,我真的太喜欢这姑娘了,我非她不娶。”
“人李峰可是用野猪肉找街道换的,你要是有能耐能借到,你就住,在一个院儿里,也都好有个照应。”
三大妈有些踌躇,看了眼自家男人,没有管倒座房到底能不能住人,适不适合住人,还是新婚的小两口,她关心的是,可能要花钱,但儿子也是要娶媳妇,纠结不已。
“当,当,当!”
“二大爷,人在家不!”
这么一家老小还没商量出个头绪,这边门外,李峰的母亲刘茵,跟刘强,两人联袂而至,敲响了老阎家的门。
“诶,在呢,大妹子,吃过饭啦!”
三大妈看见自家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开门,可能是这声二大爷,让老阎宁愿放下家里的破事,也要在邻居面前支楞起来。
打开门后的三大妈一脸笑容,看了看刘茵身后的刘强,也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热情邀请两人,到屋里头坐着,谁让人家有个儿子呢,多少给老阎的工作带来了一丝进步的希望。
“哎呀,不好意思啦,大晚上打扰你们,这一家都在呐!”
刘茵作为过来人,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热情的和屋里阎家老小打着招呼。
“坐,坐,小峰他妈,这么晚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刚才还稳坐泰山的阎埠贵,瞬间换了一副脸面,招呼刘茵坐下后,疑惑的询问道。
“嗨,也没多大的事儿,今儿,我这弟弟,给人搬家,把桌子磕掉儿一小块,人难缠的紧,听说是什么,两会办的,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部门,小峰也不在,这不,只好找您打听,谁让您是院子里文化最高的呢!”
刘茵为了避险,只字不提李峰的事儿,随口找了个理由,反正院儿里人都知道自家弟弟是板爷,拉坏东西,这个借口,刚好合适。
“哎呦喂,那可不得了,你这弟弟啊,这事不大不小呢,能私了最好,别找到小峰那,人那单位可了不得了,轧钢厂也惹不起的!”
眯着眼听完的阎埠贵,一听到两会办,直接拍起了大腿,差点跳将起来,作为院儿里的文人雅士,他岂会不知,再加上作为管事大爷,正治生活也缺不了读书看报,见识层次跟底层人压根不同。
听着阎埠贵那耸人听闻的话语,刘茵一脸紧张的和刘强对视了一眼,自己这儿子。
这是,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