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他慌忙出门。碧云的表妹也跟着一起早,一直找到天色微明,也不见美丽的影子。沈雁南的心,吊在了半空。他发了封加急电报,并告示了自己的大哥大的联系方式,很快接到回信:美丽没有回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转身就跑。到那一看,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出来问他找谁。“我找我老婆!”
沈雁南说,“我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连夜出走,请帮个忙,让我见见她。”
那人看着雁南,“她确实来过,可是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早上!”
“她说去哪里没有?”
“她没有说,”她想了一会儿,“她好像说去丹阳。”
雁南知道,丹阳有个美丽的朋友,开饭店时认识的,可是丹阳很大,他又没有联系方式,怎么才能找到。吴美丽的父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雁南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噗通跪在地上:“叔叔阿姨,对不起,你们打我吧。”
“打你作甚?你是遇到了两个爱你的好姑娘。你现在必须而且只能留一个,我们要你明确的答案。”
选择谁?碧云和孩子?那美丽怎么办?选择美丽,碧云和孩子又怎么办?他恨不能再变出一个,帮他解决烦恼。“将心比心,我们美丽更爱你,可是现在陈碧云身怀有孕,而且医生说她的这种情况,以后很可能生不了孩子,这以后的生活怎么过?”
他看了碧云妈妈一眼,“要不,我们把美丽找到带回家。”
“我看也只好这样。”
美丽的母亲说。周末正好放假,雁南买了美丽爱吃的一些水果好零食,三人坐车直奔丹阳。当开门的瞬间,美丽扑进雁南的怀里,哭得惊天冻死。“那天,在医院,陈主任已经和我说了的身体问题,一个女孩子,只有一次做妈妈的机会。如果连这唯一的一次,都不给的话,也太残忍。所以,还是我退出。”
“美丽,给我一个机会,等她把孩子生下,我们就回家,种种地,从此过着逍遥自在的桃园生活。”
雁南拿出大哥大:“你带着,我好随时随地地与你联系,等着我。”
吴美丽跟着父母返回。国庆节一过,厂里宣布雁南到分厂做厂长。做了厂长,生活更加忙碌。本打算回去过年的,陈主任夫妇找到雁南,担心雁南走了,碧云情绪波动,生怕孩子有啥闪失,请雁南陪伴,过了正月初五,再回去。雁南没有办法,只好听从。正月初六早上,他已经到了老家。水芹和唐德荣都在,兰花见雁南回来,很是高兴。“美丽怎么没来?”
“这不,我正准备去她家。”
雁南指着买的一堆礼品。“雁南,有人看到你哥在兴化,说他在那已成家。”
水芹说。“谁说的,我去问问具体位置。我要去找他,这么多年,我太想我哥了。”
“也许他还恨你爸爸。雁南你去找找看。”
雁南想到美丽还在家望眼欲穿,他说,等去过美丽家再说。下午一点多钟,到了吴美丽家,远远见到门口有很多人,像过年似的,眉开眼笑,来来往往。雁南快步过去。“你给我站住!”
一声吆喝,沈雁南的一只胳膊被拉住。雁南回头一看,原来是美丽的父亲。“快回去,今天是我女儿大喜日子,你赶紧滚。”
雁南懵了,他甩开胳膊,冲进屋里。美丽穿着红色婚衣,头戴一支精美的红花发卡,坐在床上。“美丽,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雁南说着,抓着她的手。“你和她都有孩子了,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美丽说,一汪碧波在眼睛里闪着闪着,成珠子滚落下来。“不行,你是我的。”
他刚说完,感觉后背一种力量,他不幼稚向后退去。“你来干什么?滚!”
那个剃头匠脸色铁青,捧着的鲜花,因为用力,飞了出去。他赶紧伸手去抓,鲜花还是落在地上。“沈雁南,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警告你,如果再胡搅蛮缠,别怪我打得你鼻青脸肿。”
很多人围上,“你这个小伙子,他这样对你很是手下留情了,你赶紧走吧!今天这么多人不会让你胡来的,快走!”
“你们知道啥?”
美丽忽然站起来,“沈雁南,我不想看到你,赶紧走,走啊!”
沈雁南不知怎么上的车。“小伙子,到站了,你下车啊!”
沈雁南如梦初醒。从车上下来,头脑一片空白,天空看不到一丝亮光,辨不清东西南北。他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朝前走,走着走着,竟然一头栽倒在地。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身子飘起来,在一个黑黑的狭窄的通道里飞一般的穿行。他想停下来,可是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看不见。他张开手想抓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着。就这样,他一直向前向前,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悬崖,吴美丽和陈碧云站在悬崖边,看着他笑。“快过来,别掉下去。”
那两人看着他尽管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危险!”
他大声喊,伸出两手想抓住他们,没想到他停不下来,那两人被他的手臂,都扫得飞起来,向黑黝黝的悬崖掉下去。“美丽,碧云!”
他挥舞着双手。“他醒了!”
有人说话,他睁开眼,却是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穿白色大褂里人。“小伙子,你怎么啦?”
雁南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白胖的脸,左眼下面有指甲大一块黑痣的人,正关切地看着他。雁南想起来,这应该还在市区,他想动,浑身像棉花,坐不起来。“小伙子,有啥事要想开点,你这是急火攻心所致。”
雁南想到吴美丽,不由心口一阵紧缩,疼痛难忍,血腥味直往外窜。他嘴一张,一股咸腥喷口而出,在白胖医生的白大褂上,绣上了一朵朵血红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