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我又要被那群屠夫带到屠宰场整顿一阵了,难逃楚少安的魔爪。事实却如此出人意料,等我醒来之时,却发现魏浮华就在我的身边,不见墨羽……“我怎么会在这里,脑袋好疼!”
我捂着脑袋使劲回想。“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天上?”
“哝!”
魏浮华指着头顶的藻井,“从龙嘴里吐出来的。”
刚醒,我的心脏就十分不舒服,跳动频率也比往日快了很多,手中幻化的戾气也多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大部分灵气,都被邪气吞噬了!”
“什么气?”
曾经维持着平衡的邪灵之气,如今却多的让我一发不可收拾,心脏也阵阵恶心燥热,仿佛有浓稠的液体在我体内回旋燃烧,整个身体被黑色的气流笼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顿时慌了,抓着魏浮华一个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摊开双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我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抬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听到金龙里边有人在撕心裂肺哭喊,好像在受刑一样,煎熬难受似的,我以为是你们又进到里面去干嘛了呢,也就没多管。结果刚走近瞧,龙嘴里就吐出个你,那个恐怖劲儿,你是没看到,刚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叫恐怖呢!眼睛一红一绿,面孔泛白还长出了两颗老大的獠牙,倒在地上我差点没认出你。”
我诧异与魏浮华刚才的描述,“我有这么恐怖吗?”
“比你想象的恐怖多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要出去喊救命了!”
我忧虑再三,不展愁颜,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却有担心。这事情要是说出去,堂堂徐门掌教修炼邪术,今朝又成为了一只丑陋怪物,那必定会惹来非议,引火上身,为今之计就是闭口不谈,甚至,连墨羽都不能知道,我握着魏浮华都双手,恳求说道:“魏教授,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尚卿,千万!”
“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了。可是,你平常不是好好的吗,这么会突然魔化了呢?”
我抚摸胸口,用外围的灵力罩住体内的一团黑气,慢慢归于平静,人也日渐正常了起来,惆怅叹息,怪就怪自己没有控制住正邪两道的平衡,也说不定是说书人给的心脏一时脑抽卡机了?“可能是心魔作祟。”
我解释说。“墨羽呢?”
“对啊,尚卿君到现在还没了踪影。”
按照刚才楚少安毒酒的说法,他们是准备今晚毒杀墨羽的,偏偏今天墨羽缺了筵席,拉我做了替死鬼,也是说墨羽的缺席也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墨羽去了哪里,可话又说回来,楚少安刚才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管不了自己身上一摊子烂事儿,急急忙忙跑去墨羽的房间,狠狠推开房门,差点绊了个狗吃屎。“墨尚卿!”
“嗯?”
“小浪蹄子!你跑哪去了你!”
……墨羽沉默不语,坐在床边任凭我怎么责备,他皆纹丝不动端坐床头,秉烛看书不答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对……对不起。”
“你去哪了?”
他再次不动声色保持沉默,留下外边风声苦涩作着回答,我一时无语,更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只会说一句对不起?对月饮一杯寂寥,跪坐在他的身边,安慰他说:“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反正你也死不了,我真是蠢,瞎担心什么。”
“那楚少安,没有为难你吧?”
“放心!”
我拍拍胸脯解释说道:“他有什么能耐,还能伤着我?”
“那就好……”今天的墨羽和平常判若两人,就算我在他的身边,依旧感受不到他一丝的暖意,悱恻缱绻,眼眸低垂毫无生气。我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隐了什么心事,为了替他排忧消愁,我痴痴挪开他手上的书,推动着他的手臂撒娇,躺在他的怀里,嘻嘻一笑,道:“今晚没有宵禁,都等着迎接华镫日,通宵三天不眠不息,外面市街好不热闹,咱们逛灯会去?”
“好。”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虽已夜半子时,大街上仍是车水马龙喧嚣繁华,大街小巷像一条流动的长虹,与天际银河交相辉映。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孩童骑竹马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也有带着面具成双成对赏着花灯,心头油然欣喜。“喜欢吗?”
墨羽见我对着面具两眼放光,抽出袖口的铜钱,排满小摊之上,“随便挑吧。”
我刻意挑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木讷面具,戴在脸上转模作样学着他的口气,笑话道:“尚卿君,我学得可像?”
“像,夫妻相。”
“嘿?你个墨三多,学会捉弄我了?”
墨羽睹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九层玲珑塔,璀璨耀眼的塔铃随风飘动,晃起丁零当啷的清脆悦耳,那是先皇墨忘为一个女子建造的九层玲珑塔,远可目望江山,近可俯社稷千万,无法想象,当年是一位何等风华绝代的佳人,偏偏独得了君王倾心,为她一人,赌下国家。“时间快到了,宇定,带你去个地方。”
“咦?去哪?”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心满意足领我前去,看来我这招解忧的效果起作用了。与我十指相扣,携一路穿过人群,荡到了玲珑塔下,九层高塔压得我难以喘气,“跑这儿来干什么?”
“带你独赏繁华万家。”
差点忘了,墨某人可是应弦侯,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华镫日登上九重宝塔的人。站于宝塔之下,与我匆匆相视,无关风月,只是打心眼儿里的的欢喜,忘了过去世俗的不公,只顾此刻朝暮,瞳孔深处悦慕流露,萌发在二人心头始终是无息声中暧昧不明。面具之下的我屏住呼吸,不知他下一秒又会做何举动。面对着我的身侧,温柔要求我环住他的脖颈,左手交握右手形成环状,再次将我一把抱起。轻身起跃,飞至塔檐,齐身飞履拈过惊鸟铃,白衣翩跹踱步上了九层玲珑宝塔。上至九层顶端,弯腰将我缓慢放下,同时我也双脚落地站了起来,眼见此刻灯宵繁华处,激动不免溢上心头,把着栏杆张望,仿佛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又像个孩子一样惊呼过瘾!心脏砰砰跳动,就要跳出嗓子眼,激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墨羽要他看,他格外冷静,却脱了外边的大氅,披在我纤薄的身骨之上,“高处胜寒,莫要冻着。”
“尚卿君,你看着三千繁华风流地!八百里金粉堆积出来的国度,如果不生帝王家,住在这里应该会很幸福吧!”
“有人相伴的地方,就有幸福。”
他瞥我匆匆,深情凝望着我,欣慰说道:“马上便是华镫日,闭上眼睛,给你个惊喜。”
我按照他说的,闭上眼睛,可他又不放心,怕我睁眼偷看,站在我身后用双手捂住我的眼睛,听闻下方钟声敲响,已是华镫初上,塔下众人欢歌载舞,他们把笑写在脸上,齐声恭贺华镫日的到来——华镫安康!“宇定……华镫安康。”
他缓缓松开双手,紧闭的双眼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再次合了起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揉揉眼睛,晃着脑袋再次睁开,满天花灯,正冉冉升起,像是点点繁星,飘离在空中,绽放着微弱却又迷人的光芒,人们放飞祈天灯,驻足仰望,灯上,写满着每个人来年的期盼,五谷丰登,国泰民安……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尚卿……真的,谢谢你。”
“这下,知道我去哪里了吧……繁华三千盏,星罗遍布八百里,满城明灯,皆是为你而燃。”
“倒不成,你还专门为了讹我过来看天灯?”
我再次戴上面具,躲在面具后面咯咯傻笑。“不讹你,我还会讹谁?”
“老古董,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浅薄的言语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一把年纪,眼睛最是容易进沙子,热泪盈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拥住,将他推到在墙壁之上,摘下面具与其莞尔相视一笑,“尚卿君,有你真好。”
他突然发力,将我翻身推过压在大门之上,二话不说,以惊雷般的速度吻啄我的唇齿。星河滚烫,不觉扯下衣服最上的一颗盘扣,任他揣摩。他的唇炙热温润,辗转厮磨寻找合适的位置。搂住蛮腰,偏偏又是不自主暗中使劲挣扎,却才发觉他臂力的惊人。二人呼吸急促,我不自觉低下头去,来不及躲避他的眼神,却发现他一脸的得意与满足,舔着唇边坏笑。此刻,明灯见证,许诺二人共伴一生。“等等!这门板上有字。”
灯照之下,我俩才注意到背后门板上的几行篆书铭文,只见上面刻着:一朝君临天下,不负万劫回眸。轻描淡笔千古卷,凭阑笑天下。千山暮雪,各谈殿宫奢繁华。酒池暖阁,且似黄粱一梦,与蝶翼飞。江山易主,人生人世几代起落。倾国醉,朝歌醒,扬州昙花转逝。似水流年,浮生何时再会?竹马孩童嘲颂:一顾痴情毁朝臣,再顾痴情毁九州。“这段文字……好生熟悉……”我回想往日种种,不像是在书籍上读过的片段,倒像是……“秦皇冥宫!烛伊的陵墓石壁上就刻着这段话!是三叹谶言!”
我们趴下开始细细研究这段文字的深层意思,最后总结出了一个结果:“这谶言说的,莫不是墨忘?”
“可是我记得,冥宫的壁画之上,是一个僧人抱着个孩子跪在雪山之上,这里,又哪来的雪山呢?”
“走水啦!玲珑塔走水啦!”
塔下有人惊声大喊,引来越多的群众奔走呼号,家家揭起水桶便来急救,“这可是先皇留下的唯一纪念!不能烧!不能烧没了啊!”
我们两个被困在火场,本该说御剑便可离开,就算是纵身一跃跳下九层宝塔也不在话下,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宝塔周围设置了一圈好强大的灵气,禁制束缚了我们。“宇定,为何设下禁制!”
“我没有!”
这层禁制和我的灵气真的是十分相像,可我眼下戾气大于灵气,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强大的灵气!看来,是有人偷了我的灵气自行修炼了!眼看浓烟呛鼻,宝塔就要烧塌了,门板上的谶言却散发出十万金光。墨羽睁不开眼睛,可他依稀感觉到那扇刻着谶言的大门有一层神奇的气体笼罩。我在一旁咳嗽厉害,差些被呛死,还好有墨羽的大氅裹在身上,墨羽弯下腰弓着背护住我,说道:“坚持住,冲破这道浮屠门!”
“浮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