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萍在旁边的草丛里看到了几株害羞草，她高兴得很，拉着两个孩子蹲在害羞草跟前，用手指逗弄着。乐乐很是感兴趣，伸出他胖胖的小手，学着完颜萍的样子玩弄着。小靓安静地蹲在跟前看着，但思维依然在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里，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肖玲在林子里寻着孩子，朝这边走过来，完颜萍抬头看到了她。她站起来，“肖老师，乐乐在这儿玩的高兴呢。”

肖玲看乐乐玩的高兴，她也放心了，脸上有了笑意。她示意完颜萍在旁边石头上坐下来。林子里没什么人，偶尔有同学经过，很安静。“怎么没上课？”

肖玲问。“体育老师让自由活动。”

“那她是？”

肖玲看向小靓问。完颜萍说，“我妹妹，小靓。”

“她没上学？”

完颜萍抿着嘴摇头，“自闭症，她没办法上学。”

肖玲看着她，有些讶异，两人沉默了一阵。肖玲淡淡地说，“乐乐，他也生病了，语言障碍。”

完颜萍震惊住了，身子僵在那儿，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男孩，他竟然、不会说话。“两岁多时发现的，我们这儿医术落后，看不了，要去大城市的大医院才能看。带完你们这届毕业生，我就带他去城里。”

肖玲笑着，看着旁边的两个小孩子。完颜萍看着她，她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圆润的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可细看，她眼里神情里，连声音里都透着一丝疲惫。也许是有着相同的遭遇，平时比较冷淡的肖玲，从来不跟任何一个学生聊跟学习无关的任何话题。可今天她明显是不寻常，她问，“小靓、多久了？”

“四年了。她以前不这样的，被后妈打成这样的。”

完颜萍低着头，淡淡地说。肖玲震惊了，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完颜萍这学生还真是让她意想不到。两人又沉默着。下课铃响了，肖玲对完颜萍说，“可以送她去学校的，让她跟外界，跟小孩子多接触，对她有帮助。乐乐已经上了半年了，他情况比半年前好多了。”

“学校会要她吗？”

完颜萍一听眼睛都发亮了。她一直以为像小靓这样的情况，学校不会收的。肖玲告诉她，“镇上半年前新开了一家幼儿园，那儿有一个老师特别好，乐乐就是她负责的。幼儿园和老师是董老师介绍的，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肖玲的一番话让完颜萍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如果小靓能上学就太好了，最起码不会再遭到李梅的欺压和虐待。而且，可能对小靓的病情有所帮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肖玲怕她一个小姑娘，去了人家幼儿园，啥也不懂，就对她说，“我跟董平老师打声招呼，你先去他那儿，他帮忙的话更好一些。”

完颜萍欢喜地跟肖玲道了谢，又将小靓送到图书馆，一路上，她拉着小靓的手，心情都是美美的、欢快的。星期五的下午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一下课她就跑去办公室，董平在办公室好像等着她。肖玲一回到办公室，就去找了董平，跟他说了自己学生完颜萍的情况。没想到董平说他认识完颜萍，还将医院里，她伺候爷爷的事跟肖玲说了。董平知道了小靓的情况，他立即就答应了。完颜萍一进办公室，他就笑着，跟她说，“明天你直接去幼儿园，我给她打电话说了下，你去了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完颜萍跟董平道着谢，一脸欢喜地出了办公室，去图书馆接小靓，她要把这好消息分享给她。她甚至都想到了小靓背着书包、穿着校服进学校的样子。但是她忘了，中午发生的事，也来不及忧愁，晚上回到家，自己又将面临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正屋大厅一侧，双胞胎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另一侧，完颜萍和小靓站在旁边。对面，李梅端坐在红木椅子上，咄咄逼人，她瞪着完颜萍，眼里射出两道寒光，牙齿咬得吱吱响。怒声地说，“跪下。”

“凭什么？”

完颜萍迎着她刀一般锋利的目光，毫不胆怯。“你跪不跪？”

“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是我什么人？”

“好、好啊……”李梅的脸气得红一块紫一片的，她站起来，抓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朝完颜萍走过去。完颜萍一把抓住鸡毛掸子，挑衅地瞪着她。说实话，李梅还是心虚，有点怕，白天见识过她的壮举，到现在还有心理心阴。她结巴着，“怎么，你、你反了，还要打我是吧？”

“不敢。但是你要再这么对小靓和我，我就敢跟你拼命。这叫正当防卫。”

完颜萍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把甩开李梅的胳膊，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变得像豹子的筋骨一样坚硬。“无论如何，你都得去跟老张道歉。”

“死都不会去的！”

“由不了你。你把人手烫成那样，难道不应该去道歉吗？”

“那是他活该。”

李梅气得直哆嗦。白天她烫了人摔门而出，老张不依不饶的一通吵闹，没办法，她低声给人家赔理道歉，连赢了的麻将钱都全给了老张，最后还不欢而散。白天的事，让她脸上无光失了面子，这会儿，她倒还理直气壮的。“你要不去，咱们谁都别想好。”

李梅恶狠狠地说了一声，接着又尖声说道，“我看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又狼哭鬼嚎什么？一天天的，闹什么闹？”

完颜洪涛气冲冲地从门里走了进来，“在大门口都能听到你们在吵，这一天一天的又怎么了？老爷子事刚整完，又想干嘛？能不能让你清静几天。”

他恼怒地将包扔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桌子上的茶杯水壶乒乒乓乓地散落在桌面上。李梅看他发了那么大火，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完颜洪涛没好气地瞪着完颜萍，“说吧，你又给老子惹什么事了。”

完颜萍仰着小脸，盯着他，不说话。李梅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把中午发生的事挑重点给他说了一遍。李梅话还没说完，守颜洪涛就握着拳头，狠狠地一拳抡在桌面上，怒目圆睁，说，“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