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笑着试探地问她，“你、想了解他？”

“不、不是的，我就是随便问问啊。”

完颜萍看着李娜表情怪异的笑，她脸唰地就红了，这下李娜看得清清楚楚，她笑得更欢了。完颜萍看她笑得夸张，她知道李娜肯定是误会了自己。李娜瞄了一眼完颜萍，难得她八卦一回，她愿意知无不言地告诉她，李超的一切。“你随便问，我知道的必定如实相告。”

“那他、怎么、没考上大学？我是说他之前成绩一直那么出色的。”

完颜萍是有许多疑问，但也不好直接就问人家家里的事。“哎，这是我们李家的未解之谜，也是禁忌。自从他落考后，我们整个大家庭都是愁云惨淡万里凝，但没人敢问他为什么。”

“但我觉得这一定跟我大伯父的去世有关。”

“李超他爸？”

“嗯。”

李娜趴在桌子上，开始叨叨着。“你知道吗？他以前可牛了，从学前班开始，回回考双百，次次拿第一。就因为我比他小一岁，永远被他无情地碾压。”

“我爸妈总是说，你看超儿多棒啊，又考了第一名，小娜，你要向哥哥学习哦，也争取考个第一，爸妈脸上也有光。”

李娜撇着嘴学着家长的样子，惹得完颜萍忍不住捂着嘴直笑。“我是一直挺讨厌他的，但也一直拿他当榜样，没想着超越他，但至少能赶上他也好。可我们这间的成绩差就跟年龄差一样，永远有距离，直到去年十月一”“啊？怎么了？”

“去年十月一过年，我大伯买了辆新轿车，多稀罕哪！他开着他那新车，在路上练车技，结果操作不当，车子冲进了沟里。”

李娜摇着头有些伤感，说，“车毁人亡。”

“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出了事后，他就从火箭班转到了普通班。”

完颜萍终于明白了，他从人人羡慕的火箭班，主动转到普通班，原来他是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现在想想，那时候刚转到普通班的李超，确实很忧郁甚至有些孤僻。但那时候他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不过我最佩服的是，他虽然转到普通班了，但成绩却越来越好了。直到今年过年，真得，他就像中了邪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娜趴在桌子上，靠近完颜萍，低声地跟她说，“就年三十那天，他莫名其妙失踪了。人家都喜庆洋洋地准备团圆饭，可我们李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就跟疯了似的找他。”

“年初二报了警，派出所的民警，再加上我们李家近百人，找了三天三夜，从年三十找到大年初三。你猜怎么着？”

完颜萍不禁捏紧拳头，跟着紧张起来，她看着李娜直摇头。“年初三晚上，所有人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派出所那个姓孙的所长，在网吧里找到了他。”

终于找到了，完颜萍悬着的心才落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明明是前世的事，明明是李娜在讲故事，她怎么就跟着紧张成这个样？是李娜故事讲的太好了，比党小妮讲得还生动吸引人。李娜说，“你知道吗？我伯母就是他妈妈，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都吓了一跳，简直太恐怖了。胡子拉碴还双目呆滞。听说他在网吧三天两夜没吃没喝，不休不眠，专心打游戏。”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妈妈问过一次，结果他一只手硬生生地把玻璃杯捏碎了，手上那血流的呀……后来没人敢跟他提那事，从那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失踪的事成了谜团。高考又失利，你看他现在那样子，不上不下，也不肯往前迈一步，好像跟谁赌气似的。哎，你眼看着他生病了，却诊不出他生了什么病，也没法对症下药啊……我是真替他捏一把汗。”

李娜的故事讲完了，完颜萍却走不出那个故事。半年前，她也是半年前无意间发现的那个秘密。那是寒假过完刚开学。那天，天空还纷纷扬扬飘着雪花，砖厂根本开不了工，可完颜洪涛又要出去，对李梅说砖厂有事要忙。李梅也是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牌。学校里要缴学费了，完颜萍只能到砖厂去找完颜洪涛，她一向是这样的，从来不会向李梅开口要一分钱。平时要学费书本费资料费，她只会找完颜洪涛。完颜洪涛高兴了，大手一扔，看也不看她两眼，还会多给几十块钱，不高兴了便吹胡子瞪眼骂她几句。完颜萍从来不在乎他的态度，骂也好笑也好，她拿了钱转身就走，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她转身走了，完颜洪涛每次都在身后低声骂着，高兴了说句小白眼狼，不高兴了，就是白眼狼的东西，跟你那妈一个样。冷天冻地的，完颜萍来到砖厂，除了窑上烧砖师傅的背影，再无其他人。完颜萍来到她父亲的屋子前，刚在门口站定，就听到了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她没进去，站在门口犹豫着，无意间就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男女间风流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完颜萍唾弃着，完颜家的男人不拿女人当人看，却贪恋女色，离不开女人，真是天大的讽刺。她躲在对面的房子后面，过了许久，里面的人不见出来，外面又实在是冷，她干脆直接去敲了门。完颜洪涛开了门看到是她，转身进了屋子。也没有不高兴，问她，“你来干什么？”

完颜萍看着父亲说，“学校里要缴学费书本费，我还要买学习资料、饭卡里也要充钱。”

完颜洪涛从包里拿出皮夹问她，“要多少？”

“四百”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其实也要不了这么多，三百就够了。她就是知道，里屋那道门后面有人，这个时候他就是装，也会装的很大方的，不会计较的。果然，完颜洪涛很爽快地拿出了崭新的五百块钱递给她，说，“喏，四百不吉利，这是五百块，拿去用吧。”

完颜萍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反正是他给的，她也就大方的收下了。拿了钱就转身出了那个令人窘息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