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面有人垫了砖，所以她能轻松地上去，可外面还真有点高。她就那样趴在墙上，无奈地看着他，有点害怕，也急得不得了。李超远远地瞪着她，低声冷哼，看她囧的那样子，没有任何动作。许久后，他说，“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转身准备走。完颜萍一看急了，连忙喊住他，“喂，你先别走。”

李超扭头看她。她生怕他跑了，就那样不管不顾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嗵地一声，整个人趴着落地，就像一只趴着的熊。这一波操作看得李超愣在原地，接着他双手抱在胸前，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她。就这还学人翻墙？真没见过么这笨的人。趴在地上的完颜萍，又疼又窘。也说不出来哪里疼，但就是疼，好像全身都疼。落地的那一秒，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个样子真是太傻了。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李超嘲讽的笑脸，不由得胸中有团火。你大爷的，还不是为了你，还在那儿笑，笑死你算了！她赶紧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沾的一身杂草，走过去问他，“去网吧吗？”

“嘿。”

李超轻蔑地瞪着她，“多管闲事。你有这闲情来管我，倒不如回家去管管你家那个人渣。”

“李超你够了！他是他我是我，他的事我管不了，就像你做不了你妈妈的主一样。”

她眼神和语气突然间变得凛冽起来，整个人的表情是强势的。李超不由得一颤，她瘦得让人不忍直视的身体里，哪来这么大的爆发力？瞬间他眼神又是那么冷，连语气也冰冷，“那你还跟来干吗？”

“李超。我们谈谈好吗？”

完颜萍努力让自己冷静，她们得好好谈一谈。“哼。”

李超咬着牙齿盯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围墙跟前，熟练地扒开墙上的一块砖扔掉，然后从墙洞里掏出一盒烟。烟和打火机用塑料袋装着。他靠着墙，拿出烟给自己点上，若无旁人地抽了起来，然后瞥了眼完颜萍，问“谈什么？”

完颜萍摘着自己胸前衣服上的杂草，往他跟前走去，“给我一根呗。”

李超盯着她，对啊，她是谁啊？富中四桀之一。抽烟、上网、喝酒……恐怕没有她不会的。他没犹豫把烟和打火机扔给了她。她竟然接住了。果然是老手！完颜萍也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一根。两个人就那样，靠着墙根，吞云吐雾地抽了起来。“我自杀过，你信吗？”

完颜萍看着远方，淡淡地说。李超心里一紧，指缝里的烟刚送到嘴边，停住了，他问，“什么感觉？”

“永生难忘！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云淡风轻，眼神却似乎不像是在骗人。李超的心里开始波涛暗涌。即使曾经，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难过得快要窒息，却也没想过要走哪一步。即使他对她说过，同归于尽，那也是他气头上装腔作势吓唬人的话。李超问她，“后来呢？”

“后来被救了。再然后，就发现，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任何人。”

完颜萍转头看着李超，笑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发现我变了？”

李超也看向她，简单判若两人。“就是那次之后，想通了一些事情。决定换个活法。”

一支烟抽到了尽头，她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捻灭。李超直接用手将烟蒂在砖墙上摁灭，摇头看着完颜萍，边后退边说，“有些事情，你选择了妥协，可我做不到。”

他手指着她说，“还有，别跟着我。”

说完转身跑了。不是妥协！完颜萍在心里呐喊。她有些气馁，站在那儿半天，直到看不到他人影。周围乱草丛生，再看看那堵墙，自己根本就上不去，算了，还是绕一圈到正门进去吧。只是，那看门的大爷又要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她，不情不愿地唠叨了。晚上放学时，完颜萍去幼儿园接小靓，和小芹聊了几句。从小芹那儿，她听说了小靓在幼儿园的表现。小靓在学校的表现很好，幼儿园的老师都很喜欢她。几天不见，小丫头好像胖了一些，脸上的气色也没那么苍白。这些让她很开心，看来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她蹲在小靓面前，轻揉着她头顶，跟她说，“你在幼儿园这么棒！姐姐奖励你些什么呢？”

她看着她温柔地笑，“要不，我们去照相吧!小靓上幼儿园了，姐姐和小靓都没有一张合照，再不照一张留个纪念，我们小靓就长大了。”

说完她拉着小靓的手，推着自行车往“艳阳”照相馆的方向走去。此时的照相馆刚好也没什么人。姐妹俩刚一进去，完颜萍就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党小艳。还是那一头乌黑的大波浪长发，合体的素色连衣裙，不失光泽。她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眼如新月，面部白润，淡淡地红唇让她看上去优雅得体，光彩照人。完颜萍几乎看呆了，都忘了打招呼。“小妹妹，是要照相吗？”

她来到姐妹俩面前，笑得迷人。完颜萍咬着唇，害羞地笑笑，冲她点点头。“进来吧。”

党小艳招呼着她俩，转身去拿相机。她问完颜萍要照生活照还是艺术照。完颜萍说，先跟妹妹穿着校服照两张合影，再穿你们店里的衣服照两张好看一点的。党小艳很专业地给姐妹俩拍了合照，一直在赞叹姐姐简直太上镜了，肤色又白脸型又好看，几乎不用修图，以后绝对是个大美人。如此一番夸奖，让完颜萍直不好意思起来。她红着脸，在照相室后面的衣柜里挑着衣服。忽然，她被衣柜里的一套中长款旗袍吸引了。忍不住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舍不得放下。手里灰色的条纹长款旗袍，像极了周婷的那些旗袍。只不过细细一看，手里的这件，做工没有周婷的那些旗袍做工细致，而且布料也没那么细腻。“你眼光不错。但这颜色不适合你，老气横秋的，我给你挑一件吧。”

党小艳温柔地笑眼看着她。她走过去，打开了旁边另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件青色的格子旗袍，递给完颜萍，浅笑盈盈，“这件适合你。”

小时候母亲给她做过数不清的小旗袍，她喜欢穿。只是后来，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穿过。完颜萍接过衣服，抿着嘴唇，她心动了，是真的想试穿，脚下却踌躇着不肯动。党小艳猜测，这孩子可能害羞，她冲她点头，鼓励她，“去里面试一下，相信我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