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来日我找到轻云，定当着你们灵山处置了她！”

寰宇不想与这些人多说，返身回了九重天。若轻云不在灵山，那只能在另一个地方。屈汶站在云氲台外，驱散一干闲杂人等，静静等着寰宇出来。只是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影。无奈打算先行向天君回报。将将行至半路，却看见自灵山回来的寰宇，他如同一道流光一般向着此处而来。屈汶心中一喜，朝着寰宇拱手：“上神，天君已在重华殿等候多时，若上神身有要事，属下可先行向天君说明。”

等了半晌却不见回复，屈汶抬起头来，哪还有什么上神的影子，他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寰宇的确从此处过去，却并未看见屈汶。他现在满身怨气，除了心中执念，哪里还看得到他人。行至浮影仙宫，江凝似乎早就知道寰宇会来，气定神闲等在门口。见来人一身黑气，眼中神色闪烁，随即笑着开口：“冥穹上神，您这一身怨气，若是让天君见了，怕是不好。”

“将轻云交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寰宇此时浑身仙气尽褪，唯剩一身怨气。汝生剑被怨气影响，在寰宇手中嗡嗡作响。江凝眼神几番闪烁：“我知你是为了何事而来，不过轻云我不可能交给你…”话未说完，汝生剑已经逼至身前，寰宇速度极快，若不是江凝事先防备，恐怕躲不过这一击。寰宇见一击不中，回身又是一击。几经缠斗，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若是找不到荼蘼，所有人都得为她陪葬。见事态愈发严重，江凝艰难抵挡着汝生剑道：“若你想救她，就得听我的，若不然，你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再见到她。”

他没想到，冥穹竟会为了荼蘼变成这副模样。自幽族之战后，冥穹上神消失三百余年，一百年前自下界归来，众人问起，他却只说是落入人间历劫。其中真相，并无几人知晓。汝生剑似乎迟疑了一瞬，江凝看准时机，一把将寰宇逼退。寰宇后退，怨气快要将他完全吞噬，他艰难控制着自己的神识，只为让江凝继续说下去。“说！”

这一声带着无穷的怒意与怨气，几乎要将江凝震飞出去。堪堪将身形稳住，江凝看着寰宇微微摇头：“上神，若你如此轻易就被怨气所控，就算你今日救下荼蘼，今后也护不住她。”

荼蘼的名字就像一个禁忌，寰宇猛的抬眸看向江凝，仿佛在审视着什么。“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今日所说，你听也罢，不听也罢。”

江凝手中化出火凤凰羽，缓缓融入寰宇眉间。“冥穹上神，再不醒来，就来不及了。”

寰宇看着火凤凰羽，火凤气息融入体内，寰宇神识似乎清醒一些，却还是带着浓重的杀气。“你到底是谁？”

江凝一向只管布风施雨，怎么会知道这些？就算轻云向他告知云氲台之事，他也不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他，竟还有火凤凰羽这种东西。从前他与江凝并无甚交集，东岳也不可能告知于他，他到底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这些寰宇都来不及去想。“我是谁不重要。”

眼见寰宇身上的怨气逐渐化去，江凝心下松去一口气，“重要的人，你想不想救她。”

寰宇化去汝生剑，站在江凝面前，“说清楚。”

“你若想救荼蘼，就别再追查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天君急召，上神还不赶紧去，东岳帝君可拖不住天君太久。”

江凝说着，就要将寰宇请走。“你知道的，天君一向多心。”

“就算灵山因为轻云上仙不敢上报此事，上神可能保证九重天其他人不会去天君处相告。”

“上神还是快去吧。若是天君知晓今日之事，恐怕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寰宇深深看江凝几眼，随之离去。待寰宇走远，江凝才对着仙宫内的人喊道：“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浮影仙宫仙侍只有寥寥几人，却都无视江凝的呼喊。片刻，一袭红衣自仙宫后院走出，脸上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江凝，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冥穹。”

轻云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小仙而已，他为何会有怒气，甚至不惜杀上灵山。若不是爹爹及时唤来江凝将她接回九重天，她与族人今日怕真是要在灵山给那小仙陪葬了。她从未见过冥穹如此面孔，真是骇人至极。“你不该动她。”

江凝言语听不出何意，定定看着寰宇离去的方向。只这一句，轻云忽然看向江凝。“江凝，你什么意思？你也知道那女子，只不过是个连仙阶都没有的小仙，就算我今日没有杀她，她也会…”喉间似乎挤不出来一个字，轻云瞪大眼睛，她没想过江凝也会这样对她。“你说什么！”

江凝眼神阴狠，“你杀了她？”

手中力道松动丝毫，留出一些让轻云说话的余地。“江凝，你…”轻云眼中重新浮现出害怕，她没想到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是她自己元…元神不稳，我…我不过略施惩戒。”

轻云眼中流出泪来，她是真的怕了。堂堂灵山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磨，脖间力道渐渐收紧，她看见江凝眼中真实的杀意。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要护着那个小仙，她哪点不比那小仙强。冥穹如此，现在连一向爱慕于她的江凝也是如此。幸好，幸好那个小仙已经死了。“江凝…”脖间的力道丝毫未曾松动，轻云害怕极了。不，她不能死在这儿。“江凝…你忘了吗…”轻云声音微弱，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是我…救了你啊，你如今…真要…杀…我吗？”

走投无路，她唯有这一件事能赌。脖间力道一僵，江凝立时松手。轻云手里的人如同一摊烂泥一般，滑落在地。待回过气来，轻云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烟波含泪看着江凝。“轻…轻云，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江凝看着地上的轻云，发髻凌乱，衣衫脏乱。她刚到浮影仙宫之事，就是这副样子，身边的仙侍也不知去了何处，现在又经一番折腾，看起来更加狼狈了些。本以为她只不过小小惩戒荼蘼一番，也好让冥穹紧张紧张，没想到她竟然杀了荼蘼。现在想来，她还真是活该！“江凝，你为何要护着那小仙？”

轻云抬眸，轻声问道，好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江凝闭了闭眼，收敛些许怒气。再看向轻云，眼中却多了几分冷意：“轻云，救命之恩，江凝不敢忘却。”

轻云看着他，心中一喜。果然，江凝还是想着她的救命之恩的。“今日你闯下大祸，我从冥穹上神手中将你保下，算是偿还当年恩情。从今日起，我江凝再不欠灵山什么，也不欠你什么。”

这么些年，轻云闯下过多少祸事，不敢回灵山，便躲到浮影仙宫。江凝为她背了多少黑锅，想必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真要如此？”

轻云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几百年的情分，你真就如此绝情？”

深吸一口气，江凝不愿与她多说，这些年，她哪次不是用救命之恩和这拙劣的演技来让他心软。只是如今灵山已无任何用处，弃了便弃了，他也不必再对着这张脸演戏。轻云没想到，江凝的变化竟如此之快，只这一次，竟真的就要跟她恩断义绝。“江凝。”

轻云小声唤他，轻轻拉住江凝的衣摆。将衣摆从轻云手中拉出，江凝后退两步，拱手道：“轻云上仙，今日你杀了冥穹上神的人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望自珍重。”

末了，头也不回地远去。“冥穹，你为何事如此？”

天君坐在高台之上，声音带着丝丝天道威严。“听闻你大闹灵山，又赴浮影仙宫去了，到底所谓何事。”

寰宇不语，一身黑色战甲，在众仙之中格外显眼。整个重华殿陷入沉默，天君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寰宇却始终没有出声，众仙开始感到来自这位天君的威压。“天君，西海还有急事未曾处理，小仙先行告退。”

西海之主一看气氛不对，找了个借口逃开。座上之人点头，无声应答。西海之主赶紧退了出去。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众仙也开始陆续找借口离去。不多时，偌大的重华殿内就只剩下了寰宇和天君二人。“你还不愿开口吗？”

天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寰宇，话里带着来自九重天之主的威严。“冥穹，你如今是九重天的战神。灵山也是你当初救下的，如今你一反常态大闹灵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寰宇眸光一闪，立时拱手，单膝跪地，颔首看着这重华殿的地板：“天君恕罪，灵山之事冥穹的确有错。但是…”寰宇抬起头，直视着这位三界之主：“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那你也该追到灵山去，在灵山众人面前如此放肆。冥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稳重的人。”

天君顿了顿，看着寰宇说道：“你可明白？”

沉默一阵，寰宇道：“冥穹知晓，是我太冲动了。”

见寰宇认错干脆，天君也不再追究“好了，起来吧，这里也无外人。”

天君走下高台，行至寰宇身前，伸手将他扶起，一只手搭在寰宇的肩膀上：“三危山的幽族余孽又卷土重来，这次，你务必要将他们清理干净，若是稍有不慎，让他们逃往人间，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