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张老爷突然到访,打断了安锦舒和季玄羽的演戏进程。不过几日不见,他更显苍老病态,如风中枯叶。张老爷浑浊的眼眸,在安锦舒和季玄羽身的上来回打转,他沉不住气的提醒道:“两位术士,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女妖一日不现身,安锦舒也着急,可不是急能急来的。她安抚道:“我们会我尽快。”
张老爷拍了拍手,十多位身强力壮的汉子推门而入,站成一排,本就不大的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季玄羽面露不悦,“什么意思?”
张老爷说道:“这些人是我精心挑选,拨给你们当帮手。”
安锦舒算是明白了,张老爷打着帮忙的名义,想派人盯着他们,究竟是不是真收服了女妖。张老爷对他们疑心不减。季玄羽不禁冷笑出声,愚蠢的人类,拖后腿不说,还想白白送死。安锦舒认真的强调道:“张老爷,除妖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出人命。”
她话音未落,就有壮汉憋不住嗤笑出声。他们多半觉得天方夜谭,什么千年老妖?什么吸人血?张老爷爱子心切,被两个江湖骗子耍的团团转。他们正好捡漏得些好处,跟着江湖骗子跑一圈,就能赚到白花花的银子,何乐不为?季玄羽冷冷道:“张老爷,你的人不会听话。”
张老爷哼了一声,道:“好用就行,他们能助一臂之力。”
想什么呢,他的人自是听他的话。季玄羽怒极反笑,“俗语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张老爷闻言,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摊牌,摆在明面上说,“我不仅用了你,还另选能人异士,都跟我许诺,能杀女妖,就看你们谁技高一筹了。”
安锦舒本想还劝季玄羽,要体谅张老爷丧子之痛,关心则乱,可她又听到,张老爷不仅往他们身边派壮汉当帮手,还找了些凡人除妖。她顿感瞠目结舌,这算什么事!张老爷懒得和他们多说,把一屋子壮汉丢给他们,就走了。季玄羽强压火气,对安锦舒说,“师父想个办法,把他们丢出去。”
这堵人墙甚是碍眼。安锦舒挥了挥衣袖,一道烟雾散开。壮汉们上一秒还趾高气扬的很,下一秒却疯狂挠痒痒,边喊痒,边发疯似的跑了出去,顷刻间鸟兽鱼散。狸花狸月刚进门,就和这群逃跑的壮汉们撞了个正着,两姐妹二丈摸不着头脑,进屋问道:“锦舒仙子,那些人怎么了?”
安锦舒护犊子的表示,“惹到玄羽了,我给他们一个小教训。”
狸花和狸月附和点头,她们看季公子比黑炭还黑的脸,很知趣的不凑上前了。狸花将来时路上,听到的消息告诉锦舒仙子,“有人在街上议论,张地主家的公子是被女妖所害,现在正满城捉妖,闹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
狸月狐狸眼中盈满担忧,紧接着道:“城中四处在张贴告示,重金寻求除妖术士,赏金开到黄金三百两,索性年轻男人都不干活了,纷纷扛着锄头寻妖呢。”
安锦舒满脸黑线,这才几日赏金就涨得那么高了?季玄羽闻言,轻嗤出声,“不自量力,打草惊蛇。”
安锦舒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泄气道:“我们之前所有计划,好像都功亏一篑了。”
满城风雨,众人议论!这样大的阵仗,女妖又怎会不知道?此时,轰隆隆!突降一声闷雷炸响,雷电将天空撕扯成两半,雷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哗啦啦,哗啦啦!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打在廊下芭蕉叶上,汇聚成一条溪流。第四日夜,雨一直下个不停,伴随着阵阵雷声,疯狂拍打在屋檐和窗棂上,吵得两仙难以入睡。季玄羽突然感到腕间,如火烧般炙热,花蚕丝变得血红,他立刻坐起,雷电的光打在他侧影上,倒影出冰冷的面孔。他沉声道:“师父,妖杀人了。”
安锦舒惊得站起身,脸色发白。等安锦舒和季玄羽跟着花蚕丝牵引,匆匆赶到巷子时,已经来不及了。巷子尽头,油纸伞被撕扯成碎片,打湿散在尸体周围,男人仰面横在地上,四肢抽搐成团,全身血液瞬时抽干。安锦舒和季玄羽走近,看到他怀里露出一角纸张。她蹲下身,将纸抽了出来,打开,面色沉重的道:“是悬赏令。”
季玄羽眸光微微一动,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叹道:“凡人愚蠢,神仙难救。”
女妖将这个要杀她的凡人,杀死。女妖被激怒了!安锦舒隐隐感到,他们已经陷入不利的被动局面。花蚕丝不再跳动,他们迷失了找女妖的线索,只能先回宅子。临走前,安锦舒将披风解下,盖在男人身上。第五日清晨,天气放晴。又有人横尸街头,死状凄惨,但这个消息非但没有吓退人们,反而使他们情绪更加高涨,又有很多人加入寻妖队伍。狸花和狸月像做贼似的溜进宅子里,捂着胸口担惊受怕的说道:“我看到街上人喊打喊杀的样子,我这小心肝啊,扑扑乱跳。”
她们生怕一个狐狸尾巴没藏住,就被人给乱棍打死了。安锦舒很不理解,事态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他们就不怕死?”
“玉相城常年受妖气侵蚀,庄稼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多人吃不上饱饭,他们再赌一把,赌赢了以后吃喝不愁,更何况女妖杀人,这些年积攒不少民愤。”
茶叶煮沸,茶雾弥漫,腾腾升起,模糊了季玄羽的侧颜。安锦舒似乎懂了,民间疾苦。狸花和狸月愁眉苦脸道:“那接下来,锦舒仙子和季公子有什么计划么?”
季玄羽淡淡道:“等。”
“等?”
两狐一仙感到惊讶。季玄羽似有深意,“等第七日,十五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