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方德彪虽然害怕,但还能不卑不亢的答话,真秀不禁暗自点头。 这人看着是一个老油条,但关键时刻倒也不怂。 真秀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哪怕自己只是找方德彪打听个消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很可能反倒害了他。 所以让他自始自终都不知道自己来找过他反而更加安全。 “我能在哪找到海天居的香香姑娘?”
真秀继续压着嗓音,直奔主题的问道。 而方德彪面对着墙壁的脸上不禁露出错愕之色,要不是自己肩膀上的手跟铁箍似的按着,他都想看看身后是一个怎样的奇葩。 “难不成是看海天居烧了,才来找我打听的不成?”
“香香姑娘他前些日子也没被带到我们衙门啊?”
香香姑娘是海天居的头牌之一,名气可是不小的。 只不过这些天因为海天居被烧了,正在停业整顿,估计有不少老相好不知道上哪去找人吧。 方德彪原以为是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哪曾想对面截下自己居然只是想打听海天居的头牌住哪里。 但吐槽归吐槽,对方敢拦下自己这么一个捕头打听这种事情,肯定脑子有些不正常,要是惹恼了对方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就不值了。 所以方德彪赶紧老老实实地答道:“香香姑娘住在内城的争妍坊,那里有一户大院是海天居包下的,他们的姑娘都住在那里。”
哪怕是花魁日入斗金,但终究还是海天居的人,没法脱离掌控自立。 以花魁们的身家,在京城里置办一个小院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们的主家是不会答应花魁们在外边自己住的。 毕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人,哪还有自由可言。 平日里,像香香姑娘等人都住在海天居里,也是因为海天居出了事,他们才有机会去住那个争妍坊的院子。 这地方本来是给病了的花魁们养身子用的,现在反倒成了她们的临时住处。 真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忍心再吓唬方德彪,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的离开。 方德彪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身后可怕的气息也消失之后,也仍旧不敢立即转身,生怕看到对方的背影或者一脸嘲弄的看着自己。 他等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里建设之后,才敢一点点的转头,用余光去撇自己的身后。 等到看清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方德彪才如释重负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感觉从在死亡的边缘游走了一趟,原本的困意也全都被吓得尽无。 “大白天的,这京城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 方德彪缓了好久,才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 …… 另一边,真秀已经回到了内城,打听清楚了争妍坊在哪里。 这争妍坊倒也有趣,竟然就在本司胡同的旁边,离得不远。 真秀不知道的是,这争妍坊和本司胡同之间其实很有渊源。 本司胡同是教坊司所在,除了教坊司的官妓以外,周边又养了许多相关的从业人员。 而争妍坊却有些不同,这里住着的都是行业里的成功人物,或是哪家后面的大东家专门在此地养着人。 被东家们养在这里的通常都是颇有潜力的候补,往后的目标都是奔着争当魁首而去。 这些候补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各地搜罗来的好苗子,专门有人在这里教他们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此外还得能歌善舞,可谓是百里挑一。 等到她们突破了层层筛选,才有机会被东家送到自家平台出道。 此后才有机会进入这残酷又繁华的花场进行竞争。 这花场中上有名满全城的各家花魁,下有新人络绎不绝,竞争严酷到了极致。 而且一般职业生涯只能做到二十八岁左右,可谓是十足的青春饭。 幸运的能在这期间赚到一辈子不愁吃喝的财富,但大部分只能是悲惨出场,最后落得一残花败柳之名。 而不管是成功的,还是不成功的,最后多在这争妍坊里落了脚,呆完了后半辈子。 只有那命最好的花魁才能找个好人家,得个爱惜自个儿的如意郎君,最后还能重新拾起些尊严。 但大部分哪怕被赎回去,也只是当个小妾的命,头两年或许能凭借姿色和手段维持住宠爱。 可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你再多的花样也扛不了几年。 到时候的下场可比在青楼强不了多少,甚至都能让你开始怀念过往的风光。 毕竟府里的小妾很多时候可比花魁要卑贱多了。 所以很多看透了这一点的青楼女子根本不敢去赌,只是勤勤恳恳的攒一笔钱,然后在争妍坊置办个院子,请几个合心意的姐妹一起退休,安养晚年罢了。 其他地方不好说,但至少在这争妍坊里,她们受的白眼能少一些。 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经历相同,或是即将经历相同的苦命女子罢了。 真秀虽然不懂这些,但一来到争妍坊就感到了别样的氛围。 争妍坊里尽是些高门大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好像这里就没有穷人住着一样,极尽奢华。 街道上也是干干净净,路上总能看到风姿绰约、气质高雅的女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景色宜人。 争妍坊不大,但除了风月场所以外,应有尽有,很是方便生活。 真秀走进这里,发现像他这样的江湖人士打扮还是稀少的。 过路的人都衣着不凡,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面料。 像他这样普通穿着的不是没有,但一般都跟在人后,或是匆匆而行。 “失策了。”
真秀没想到争妍坊是这么一个地方,他的黎侯虎内倒也有几件这样的好衣服,虽然不合身,但也能勉强对付一二。 早知道就在半路上换一身衣服了。 但真秀发现,路上大家只是偶尔瞥他一眼,投以好奇的目光之后,就会立即挪开,倒也没有太过引人瞩目。 他在街上稍一打听,就知道海天居的院子是哪一个。 别人也没过于怀疑真秀,只以为他是给主人跑腿的护院一流的人物。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行色匆匆,跟他衣着类似的人都是来跑腿的。 人家来跑腿,哪有像真秀这么悠哉悠哉,还打听门路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