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站立的位置，恰好封住服务员小哥的逃离路线。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恰好保持在两米……刚好两米，不远不近。身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小哥收敛微笑神色，眼神迸发异彩——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他知道，两米的距离可以让对手做很多事情。比如，对方可以在自己想要扭头离开之时，率先作出攻击进行阻拦。再比如，当自己准备主动出手时，对方不论是选择交手还是选择后退，两米的距离，恰好足以应对这两种选择。想通这些，服务员小哥高兴地拍拍手，开口问出两个字，“杀手？”
聂榆没说话。“刺客？”
聂榆仍是未回答。两次询问都没得到答案，问话的人未生气，反而更开心了。他身手在脸上揉了揉，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随着‘刺啦’声响，他撕破了服务员制服，露出里面一身干净干练的休闲装。白体恤，黑亚麻裤，NIKE运动鞋。扔掉人皮面具和撕烂的衣物，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变得优雅，变得帅气。……餐厅食客和工作人员皆已离开此是非之地，躲在玻璃门外张望，四周静悄悄的……忽然，一声犬吠从餐桌下传出。餐桌下，被主人遗忘在这里的贵宾犬，痛苦的叫了两声后，四肢发软，挣扎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鼻子、嘴里，冒出血沫。它身前散落一个破碎的碟子，还有三颗肉质鲜嫩的丸子……“丸子有毒！我的狗！你放开我！我的狗……”窗外，女人疯狂叫喊，想要冲进来，却被身旁男人死死拉住。餐厅内的二人沉默对视，恍如两尊雕塑。……等了许久，见对方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年轻男子突然笑了。“你好，我的名字叫余海。”
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余海轻声笑了笑，“请别拦着我好吗？不然你会死，死的很惨的那种哦。”
……过了半个小时。北斗星停在高速路的紧急停车道，两个人下车。道路两侧是一人多高的围栏，外面是不知名山村。老头儿挥刀斩开围栏。二人钻出去。……又过了十分钟。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急刹车，停在北斗星车后。口角溢血的余海下了车，在小面包车前伫立一小会儿，随即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喂，宝贝儿，睡醒啦？”
“嗯嗯嗯，我在赚钱呢，所以没回宾馆。你这样……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开车带个人过来，把咱家的劳斯莱斯开走哈。”
“我？我当然是去继续赚钱啦！”
挂断电话，余海擦拭嘴角鲜血，思索片刻，又拨通一个号码。“喂？老朋友，吃了没？”
“没呢？是不是最近穷到没钱吃饭了呢呵呵。”
“给你介绍一单生意吧？两百万杀两个人，怎么样？”
“好嘞，那待会儿咱们位置实时共享，你来找我哈！”
再次挂断电话，余海打了个响指，兴奋道：“妈呀，我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两百万赚两千万，这买卖值！”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唏嘘感叹了句‘妈呀，那大个子可真厉害’，随即收敛神色，弯腰钻过王刀陆浮生二人留下的豁口，顺着地面痕迹追去。……他前脚走，三分钟不到，一辆普通家用轿车停在他的劳斯莱斯后面，副驾驶打开车门，面无表情的墨镜男人走下车，大致扫了眼四周环境，正准备弯腰钻过那个护栏，忽然停住动作好似想到了什么，扭过身，回到那辆轿车副驾驶门前，从怀中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扔进副驾驶。主驾是个中年肥胖男人，瞧见钞票后眼睛一亮，揉了揉刚才被掐得通红的脖颈，讪笑道：“兄弟，早说给钱，我肯定拉啊！何必动手动脚的……”聂榆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离开。……这是一场发生在南京边缘郊县的追逐战。陆浮生王刀是蝉，余海是螳螂，聂榆算不算黄雀，暂不得知。这个来自荒岛的男人，自从出现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后，便犹如鬼魅一般缠着陆浮生二人，所为所图是什么，同样无人得知。但南京这样一个庞大如*蛰伏的城市，每天都会发生许许多多的怪事，警方办公桌上每天堆积的案件都会多到没地方存积，像今天这种寺庙持械斗殴、车祸死人、高速服务区现场上演一场‘武林高手’对决，虽然事件看起来轰动，但若是将这些案件放在整个南京的警署系统中来看，就又显得不那么显眼了。事情就怕被拿来对比。……望州市与南京相隔六百公里，中间跨越两个大省，四十七个郊县。陆浮生和名义上老师王刀丢弃了刚买来的北斗星之后，先是到高速附近的村落附近，在破破烂烂的街道上找到一家拥有简陋门面的摩托车修理铺，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两人带上头盔，直接朝望州方向而去。“老头儿，你是怎么看出那人不简单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怎么看出他是来杀咱们的？”
“少爷，当你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后，便会拥有普通人不能拥有的东西。”
“说人话！”
“他身上有杀气，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儿，那是经年行走于黑暗中，手上至少有上百条人命才能沾染的气息。他站在我身边时，我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虽然他已经刻意在隐瞒……还有，他的走路动作也不一般，虽然寻常的服务员也会刻意放缓脚步，以防止传菜时脚滑，菜盘子摔落。但那个人走路却并没有刻意的感觉……脚步很轻，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甚至于他人已经走到我身旁了，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才看到了他这个人。”
“我听不明白……”陆浮生撇撇嘴。“就是说，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杀意提醒了我，甚至他走到我身旁，掏出刀子轻易地戳在我身上时，我可能才会发现他的存在。这种人……应该就是刺客了。”
摩托车行驶进国道。开始加速，轰鸣声、国道上汽车的喇叭声、呼呼而过的风声交杂在一起，话说到这里，二人不再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