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人有好有坏。要说马庶贤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不准确。毕竟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对照。若是拿马庶贤和曾经绑架李梦珂郭园园韩樱樱的四个绑匪来比较,他的坏也仅仅算是有钱公子哥的放荡。只不过这放荡在他身上被扩大了几倍。得益于他爹‘马王爷’的照拂,他在淮京市属于横着走都有人跟身后夸赞走得鹤立鸡群的存在。就算是流落荒岛之后,身边还跟着一位高手保镖护佑。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纨绔,看人永远居高临下,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在淮京市中除他之外都是贱民。可他直到死了都想不明白,像自己这样高贵的人种,为何会就这么轻而易举或者说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贱民手中?所以,马庶贤的眼睛一直瞪得很大。死不瞑目。……头颅滚落,鲜血如滚开的沸水,不停从无头尸体的脖颈翻涌而出。片刻时间,血便流了一地。那个手持短刀的‘贱民’根本不恋战,一击得手,利索地拔腿便跑。刚起步时,动作还有些踉跄,可越跑越快。直到目龇欲裂的林叔从部落冲到现场时,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树林边缘。林叔仰天长啸。……二十多年前。在淮京市可以用一手遮天来形容的马王爷喜得一子,在全市最高规格的招待所大摆流水宴,山珍海味像不要钱似得往桌上摆,并发话全市,任何人,只要衣冠穿戴整齐皆可上桌用餐。后来曾有人粗略算过,每一桌子菜折算金额大概在一千元左右。标准的凉菜六小碟,布衣全家福,黄焖仔鸭,藿香大腕鱼……等等眼花缭乱,这种流水宴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众所周知马王爷不缺钱,你只要人来了穿着得体,便是给了面子。礼金什么的都无所谓,于是,那流水宴摆了七天,那个招待所人来人往了七天。慕名而来的人有专门的包间,幕‘菜’而来的人,也有大厅招待。林叔记得,那七天里,马王爷的脸笑出褶子。那天,在淮京市独领黑白**的马王爷喝醉了,拉住林殊回到家里,踉踉跄跄走到卧室的那张婴儿床前,指着里面仍是襁褓的马庶贤,对跟随自己半辈子的伙计说道:“小林,从今往后我不是你的主子了。他才是。”
……一身黑衣的林叔跪下身,抱起少爷的脑袋,嚎啕大哭。他曾发过誓,少爷永远不会死在他前头。……部落中的野人们纷纷被吸引而来。身材比狗熊还要壮士几分的丑女人拨开人群,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瞬间一声尖叫,响彻山林。……将少爷的头颅轻轻放在尸体旁,擦了擦眼泪,林叔站起身,朝某个方向追去。他知道对方是谁。那把短刀,还有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曾在山下石林遭遇过,前些天在山腰也遇到过。直到现在,林叔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叫啥名字。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一个死人而已,要他名字做什么?……那个人必须死!林叔冲进树林,狂奔速度并未因独臂而受到影响,身影在浓枝密叶之间穿梭,顺着那人留下的足迹追杀而去。沙地旁。丑陋女人撕心裂肺叫了许久,眼泪如雨。她将马庶贤逐渐僵硬的尸体单手抱起,另只手则是抱着头颅。她看着怀中的那张脸,看着他死不瞑目,顿时眼泪再次开闸。抱着尸体和头颅来到金字塔前,空出一只手来拔出铁刀,插进石门侧的石孔,拧了下,石门轰隆从中间向两侧打开。走进去,过了一小会儿,满脸泪水的女人又走了出来。从石孔内拔出铁刀,石门缓缓关闭。丑女人冲门内苦涩一笑,扭头离开。门关上了。她大叫几声,招呼来十几个部落野人,指了指山林方向,叫嚷了几句,便率先开始狂奔。…………树阴照水,斑驳光影,波光涟漪。一道急促的人影踩溅而过。青梅短刀本就锋利,陆笙在部落时更是磨了又磨,力求吹毛断发。他浑身都是沙土,并且还散发着恶臭。一想到自己就掩埋在马庶贤的‘厕所’里一天两夜,他就恶心到想吐。但没办法,那小子实在太狡猾。陆笙在周围潜伏观察了好久,发现对方几乎很少离开那个部落,不论是吃饭睡觉,身边要么跟着八极拳高手林叔,要么就是和那个彪悍丑女人形影不离。想要动手杀他,太难了。但他又必须死。杀人对余棠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因为她是刺客,职业要求便是会杀人。可陆笙这辈子杀的野兽很多,杀人……还真没杀过几个。他想了又想,到最后也没想到一个既能杀了对方,又能使自己不会陷入包围,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所以,他选择了最笨的刺杀方式……照葫芦画瓢。当初余棠曾说过,她为了刺杀一个目标,躲藏在衣柜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为了等待衣柜主人来打开柜子,将手中的匕/首递到目标脖子上。而那个沙地,很明显是姓马的的‘私人厕所’笨方法奏奇效。他把自己埋进去,嘴里衔着木枝,戳出细小的出气孔用来呼吸。他不敢把耳朵堵上,因为那样会听不清外面的脚步声,从而无法判断来撒尿拉屎的是几个人。所以他还要忍受沙土钻进耳道的瘙痒和痛苦。手里握着青梅刀,一动不敢动,因为害怕很细微的一个小动作,便会引起人的察觉。肚中的饥饿和干渴一直折磨着他。甚至于他就快要放弃了。马庶贤终于一个人来了。所以,马庶贤就死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因为所以逻辑关系。……逃跑的过程中,陆笙路过一颗果树,迅速摘了几颗水果吃掉,刚才路过一条小河,又畅饮了一大口河水,他的体能渐渐恢复,于是速度更开了。回头望一眼,那个八极拳高手还没追上来,但身后树林中不停传来野人独有的嚎叫声。嚎叫声有些小,代表着他们应该还离得很远。陆笙回过头,继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