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央无言以答，不知为什么，或许是被郑克均扯疼了头发，贞央眼中泛起泪花。　　“还有，如果战乱结束，你家圣明康熙会恢复民生。　　但因为剃发令死的那几百万人，是看不到了。　　你知道从顺治到康熙，你满清两代帝王，为何坚持剃发令吗？”

贞央一脸茫然。　　“他们并不是要推什么狗屁的满洲习俗。　　不过是想借此筛选出汉人当中，还有血性者而已。　　汉人祖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但凡还有民族耻感的汉人，都会反对把头剃成四周溜光，中间留一撮头发盖，然后挂一条鼠尾巴的丑陋模样。　　你大清皇帝手段高啊。　　一条剃发令，就把这些人全筛选出来，然后杀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们汉民族已经被你们满人阉割了。　　有一句话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受之父母的发肤，都可以剃成金钱鼠尾模样，那还有啥不可以忍？　　剃发令之后的汉人，都是一群火影忍者而已。　　我们汉人从此学会逆来顺受，随波逐流，不敢反抗压迫，得过且过。　　于是，你们大清的统治稳固了，没人敢反抗了。”

“原来如此。”

陈梦纬恍然大悟。　　“我说满清怎么宁愿统治不稳，也要推行剃发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原来是这样，用心何其歹毒。”

“不得不说，满清的统治者，比我华夏数千年的皇帝，都更会驭民之术。”

“公子太仁慈了，在南京和松江，竟然只诛首恶。　　照我看，这群野猪皮，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火影忍者是什么？”

英布等一众将领义愤填膺。　　他们以前，一直以为满人头铁。颁布一堆屁用没有的发令。　　“剃发令”，“逢大人必跪”，“烧书灭史”。　　这些政策明明没有实质好处，还会引起动乱。　　满清人为啥要坚决推行？甚至不惜代价，以铁血开路？　　现在听了郑克均的话，才知道满清皇帝的险恶用心。　　异常高明，却歹毒到极致。　　贞央也呆住了，她从来没想到过这些。　　“我相信你说的，战乱结束，康熙会恢复民生。　　但他为什么要恢复民生？　　为了自己统治？无可厚非。　　但把有血性的汉人都杀光，留下一群忍者，过着麻木的两脚羊生活。　　这就是你家仁慈康熙要的民生吗？　　对不起，我大汉百姓不需要。　　如果真有大汉百姓麻木不仁，想要这种没有尊严的盛世。　　那对不起，我郑克均就是要打着为他好的幌子，让他过不上他想要的这种生活。”

贞央怔住，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起兵了吗？　　为了报仇。　　为了那几百万被屠杀的血性汉人瞑目。　　为了大汉百姓浴火重生。　　为了唤醒这个古老民族，埋藏心底深处的高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才是这个古老民族该有的模样。　　而不是一群低头下跪，抬头喊喳的辫子怪物。”

“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　　我也承认，我起兵反清，会给很多百姓带来苦难。　　假如没有我，他们很多人甚至可以活着，过上康熙盛世的好日子。　　但是，我不后悔自己的起兵。　　我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　　但是贞央，你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吗？”

郑克均说完，转过头来面向众将。　　“英布听令。”

“末将在。”

“立刻开放军中军粮，从江阴到南京，沿途设立施粥棚。”

“大人，不可，军粮用光了，我新北军何以自给？”

英布哪里敢接受这个命令。　　“大人，虽然残忍，但英布将军说得对，四十几万灾民，耗费粮食不可想象。　　更何况，江淮其他地区灾民，一旦得知大人赈灾，都会涌来南京。　　到时候就算搬空我们的府库，也不够百姓吃的。”

岳飞神情痛苦。　　他是爱民如子的军人，刚才郑克均说的那番话，他十分感动。　　但是他深知此时开仓赈灾，无异于自取灭亡。　　一旦军粮耗尽，北伐大业功亏一篑不说。　　到时候无论新北军还是百姓，一个都不得活。　　这时魏延站了出来。　　“大人，末将建议，立即封闭江苏各处关隘。　　只出不进，让灾民流向浙江、安徽、山东、河南。　　如此，灾民全部涌向满清领地。　　我们不但不用担负不赈灾的骂名，还能拖垮满清。　　等到灾民在这些省暴乱，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拿下四省之地。”

“末将赞同魏延将军意见。”

“末将也赞同魏延将军意见。”

一众将领全都向郑克均拜倒。　　不是他们没有爱民之心，而是真的别无他法。　　乱世人命如草芥，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时刻。　　贞央想到一年前的康熙，面对江淮旱灾，最终选择了弃民保军。　　此时郑克均面对的局面，比康熙恶劣百倍。　　“本督心意已决，英布你只管照办。　　再有推脱，以违抗军令论处。”

贞央震惊地看向郑克均。　　“这……是。”

英布没有办法，只能领命而去。　　“魏斯。”

“臣在。”

“立刻在江苏各府县发布告示，凡有饥民，可前往南京和上海两地就食。　　安抚司将开仓放粮。”

“是。”

“陈宫。”

“臣在。”

“立刻回南京，做好接受灾民准备。　　发布告示，所有12岁到55岁之间的健康灾民，无论男女，必须到工署报道。　　并且通知上海的伍子胥，发布和你一样的告示。”

“工署？”

陈宫一愣。　　“陈梦纬。”

“臣在。”

“立刻回城，与沈括，宋士意，宋士慧，老洪一起，召开工匠大会。　　统计南京和上海所有工坊，或者工地的民工缺额。　　由你安排灾民的工位。　　由工匠带领，进入枪炮作坊，纺织工坊，药品工坊，甲兵工坊，建筑工地等。　　陈宫，你和伍子胥的告示要写明：　　凡是进入工坊务工的灾民，每天可以得到至少十元宝钞。　　不同工位，薪水另有增补。”

“宝……宝钞是什么东西？”

陈梦纬和陈宫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