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珂又进了皇宫，来到南书房时，吕布还站在门外。　　“他们两还在里面厮混？”

陈珂有些生气。　　“准确说是四个人。”

“四个一起厮混？还有一个是谁？”

反正郑克均说过陈珂觐见不用通报，陈珂直接提剑走了进去。　　却见书房里有三个人，郑克均和路易丝都已经穿戴好衣物，端正地坐在主人位上，路易丝头发整齐，一点不见凌乱，和昨夜唯一的区别，是气色好了很多，精神也很饱满的样子。　　陈珂撇撇嘴，看向郑克均和路易丝对面的人，竟然是居纽。　　“居纽先生，你在法国生活了数十年，你的才华和抱负，都没有实现。　　身为法国奥尔良郡主，太阳王的侄女，本后必须向你道歉。　　但是本后对此也无能为力，可以预见，就算你现在回去法国，法国一样不会重视你的创意发明。　　你这一生，都会在穷困潦倒中度过。　　与其如此，何苦还要滞留法国？　　大明的科研氛围浓厚，可以为你提供充足的经费，燕王开明，会给你充分的支持。　　远东民风淳朴，未必就会比在法国生活差。　　更何况这里也有很多法国人定居，传教士、科学家、商人都很多，你不怕没有朋友的。”

陈珂瞪大眼睛看着路易丝王后，又看看四周环境。　　自己这是还在做梦吗？　　怎么昨天还一副死人脸的路易丝，仿佛看谁都像杀父仇人，今天竟然和颜悦色，开始劝居纽留在大明。　　要知道居纽是法国人，是被英荷军队抓来大明的。　　作为法国的郡主，路易丝怎么能劝居纽留在明朝？　　路易丝在欧洲的地位极高，在法国的地位更不用说，再加上绝代芳华的美貌，有她开口，很难不让人动心。　　犹如当年被孝庄劝降的洪承畴，居纽的信念明显动摇了。　　左右权衡留明和回欧的利弊，在人生的十字关口，居纽拿不定主意了。　　“居纽先生，如果本王有办法让你的自行马车，自行帆船，空中飞翼等模型，变成现实的机械，你愿意留下来吗？”

“什么？”

郑克均的话，让居纽大吃一惊，震撼地看向郑克均。　　“王爷说的是，可以投入军用的自行马车，自行帆船，空中飞翼？”

“不止军用，还有民用，以后百姓就乘坐你的自行马车，自行帆船出行了，甚至还能坐上空中飞翼回欧洲，去美洲。”

“……”　　屋子里的四个人，居纽，路易丝，陈珂，连杨妙真都愕然地看向郑克均。　　“燕王，你想留下居纽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不要骗他，他毕竟是法国人，我是法国的郡主，我希望咱们还是实实在在的劝他比较好。”

“咱们……”　　陈珂对路易丝这个主语十分惊讶，不过她也赞同路易丝的话。　　郑克均这不是为了留下居纽，胡说八道吗？　　其实也不怪他们。　　给十七世纪的人讲货车，蒸汽船，飞机，就跟和十九世纪的人讲电视电脑手机一样。　　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居纽原本信念都已经动摇了，现在脸上却浮现出失望。　　但凡追求务实的科学家，都十分讨厌浮夸和官话。　　就这一点看，大明的科研环境，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燕王殿下，我是被英荷军队抓来大明的，身份是战俘，如果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　　但若不杀我，希望你能放我和家人回欧洲。居纽永生感念燕王恩德。”

居纽站起身向郑克均行礼，转身离去。　　“居纽先生，你自己的发明创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它们的价值吗？”

身后传来郑克均的声音。　　“或许，真如所有人所说，我的这些所谓发明，就是异想天开吧。　　或许我真的只是一个匠人，只是我自己高看了自己。”

这一刻，居纽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回归现实，好好当一个厉害的工匠，养家糊口，安度余生。　　不要再追求不切实际的幻想，害了自己，更耽误了家人。　　“是不是异想天开，请你看了这一份图纸再说。”

郑克均拿出一份贴身收藏的图纸，这是沈括在一个月前，刚派专人从南京送来的。　　“不过，本王话说在前面，这份图纸是我大明最高军事机密。　　如果居纽先生看了，觉得它不能把本王刚才说的话，变成现实。　　那本王放居纽先生和家人归国。　　可如果居纽先生觉得，这份图纸的确能将先生的机械模型，放逐于蓝天下，大海上，那请居纽先生留下，让我们共同改变这个世界。”

居纽思考一会儿后，慎重点头。　　郑克均将图纸递给居纽，居纽小心接过，开始仔细看上面的图纸。　　居纽一眼就认出，这是蒸汽机的图纸。他是研究机械的，对蒸汽机研究也有涉猎。　　但是图纸上这一台蒸汽机，却比他印象中的蒸汽机，复杂无数倍。　　各种连接组件，冷却系统，润滑系统，杠杆齿轮，涉及极为精密的几何学、材料学、机械构造学、力学等等。　　同时这台蒸汽机模型，是镶嵌在一艘船前部的，这艘船和目前所有船的样子都不一样，没有风帆，从标注的尺寸看，特别巨大。　　“天才的设计……天才的设想……”　　居纽虽然不完全懂这艘船的驱动原理，但以他的机械力学造诣，已经能看出大概。　　这是一艘用蒸汽机驱动的巨舰。　　如果成型，将颠覆现在所有的战船和货轮构造，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同时从其机械原理看，这完全能够应用到现实。　　“我的自行帆船真的能跑起来了？真的能跑起来了？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居纽激动得语无伦次，拿着图纸的双手不住颤抖。　　一旁的路易丝，陈珂将信将疑。　　“不是吧？船可以不靠风不靠人力自行？”

两人都不信，就要凑过来看图纸，却被一杆枪挡住了，杨妙真冷冷的看着两人。　　两人只能识趣退后。　　“居纽先生觉得如何？本王有没有浮夸？有没有骗先生留下？”

“没有，没有，这……太不可思议了。”

“实话告诉先生，自行马车的图纸，也即将成型，或许先生现在去到南京，就能看到了。　　但是我们现在只研究出来驱动系统，控制系统和整个船体的稳定系统等等，还得靠先生。　　先生是机械力学大师，又有多年造船造车经验，这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