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飞行多时,四人终于回到桐柏山,山门弟子看到四人回到师门,颇为惊讶。“大师兄,小师妹,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师门了?另外两位是?”
“师尊可在?”
张朔问道。“师尊一直在。这会儿她应该在紫薇阁中打坐呢。”
“这两位是我们下山遇到的朋友。”
萧云解释道,“带他们上山,应当没事吧?”
“这个自然……”守门弟子说着,放四人上山了。太白顶并不是非常大,进入山门后,走过阶梯,便是一个巨大的传道场,门中长老教授弟子、弟子日常修行多在此处。传道场正中是一座比较高的建筑,便是掌门日常修行打坐的紫薇阁,边上还有几个分散的建筑,是其余掌管戒律、丹药、道法、剑术等长老修行之所。绕过传道场,后山的山头上有数排厢房,便是门派中诸人日常起居之所。后山另一个山头还有藏剑阁与藏经阁,藏经阁收藏着门派中史记经典,藏剑阁中有数把名剑,门中弟子所用佩剑也都由藏剑阁打造。太白顶上终年积雪,举目茫茫,慕长清刚踏上山顶,就感觉到鼎盛的清气,此处当非常有利于修行。“好冷……”唐林晞说着,不禁打了个喷嚏,“这仙山都这么冷么?”
“一会儿教授你一些吐纳之法,便不会如此怕冷了。”
张朔同她说道。张朔吩咐着后辈弟子为慕长清与唐林晞准备了两间客房,便带着三人一同前往紫薇阁拜见谢玄君。大门徐徐打开,一个灰白长发过腰,身穿青灰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人正立在大厅内,目光柔和,多年的修行让她的脸上看不出衰老的痕迹,当真是仙风道骨,飘然出尘。四人向谢玄君行礼,谢玄君看了四人一眼,淡淡说道:“张朔,萧云,你二人下山修行,可有何收获?”
两人却一时答不上来。“既然还未领悟这尘世种种,何故这么快回到山上?”
“……师尊,实不相瞒,我们在山下遇到了麻烦……”张朔回应道。“遇到困难应当想办法解决,而非躲起来畏手畏脚。为师保得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一世。”
“师尊,你应当还记得,哪里遇到师妹带上山的?”
谢玄君听闻此话,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惊异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她转过身,沉默了良久,摇摇头,继而说道:“该来的,终是会来。你们先在此地休息几天。都退下吧,萧云,你留下。”
“师尊……”“……你在山下,遇上了何人?”
萧云犹豫着,将遇到老汉、夏侯焘及妖道的事情告诉了谢玄君。“无明?”
谢玄君颇感意外,“那老道士本是蓬莱仙山修道之人,多年前已到地仙修为,却迟迟未成仙身,后来便起了贪念,屠戮妖类攫取内丹增进修为,没想到被蓬莱除名后,竟然与官府勾结……”“无明已被我们除去,现下只剩夏侯焘。师尊,我想着,我们回到山上,他应当不会再寻得我们……等过了一段时日,他寻我们无果,应当就会放弃,届时我们可以再下山……”萧云如是说道。“……这些年来,我们桐柏山太白顶一向不与朝廷打交道,想来你们应当能安全。”
谢玄君向萧云说着,又转而问道:“与你们一同上山那两人中,那位玉峰门下之人……”“师尊,可有不妥?”
萧云听闻谢玄君提及慕长清,不禁有点心慌。“……无妨,我只是见他背负的那把剑,不同寻常。待会儿带他去藏剑阁打造一个剑鞘吧。”
“多谢师尊……”“好了,快去招呼你的朋友吧。”
萧云走出紫薇阁中,张朔正在传道场教唐林晞吐纳心法。“林晞,这些基础心法学会便不会觉得这么冷了。”
唐林晞按照张朔所授心法修行,果然感觉身体内涌出一股暖流,不再畏惧寒冷。“哇,张兄,你这个心法真是厉害!”
“入门第一课。按理说,寻常习武之人便不会感觉山顶寒冷,还是你的内功根基太浅了。”
唐林晞扁扁嘴,又转而说道:“那你多教点我?”
“……呃……师门有命,心法不可外传,但若是普通固本之法,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张朔自顾自说着。“你真是个好人!”
唐林晞冲他说道。好人……张朔摇摇头,又是一张好人卡。他一转头,看见萧云已经站在传道场上,便走上前去。“师妹,师父同你说了些什么?”
“左不过是下山遇到那几个人。”
萧云不愿多言,转而又问道:“你二人在此处修行心法,可有见到长清?”
“他说他回到后山的厢房去了。”
“……好。”
说着,萧云便往后山走去。萧云来到后山,太白顶的后山却并没有太多积雪,草木青翠,正值春光,零星几枝桃花绽放其中。厢房与藏剑阁中间的山坳处,有一瀑布飞流直下,雨则洪涛奔吼,大似银河倒泻,响震山谷;晴则飞瀑万缕,状如霏玉喷珠,帘幕低垂。而慕长清此刻正立于后山的瀑布旁边望着远处。萧云看着他正神游,便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阿云……别闹……”慕长清将她手拿开。“……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来,我还没说话呢,没劲……”萧云忍不住扁了扁嘴。慕长清笑着同她说道:“……在这里除了你会蒙住我眼睛,还能有谁?”
“…………似乎也有一点道理。”
萧云若有所思。“……你师尊,可有和你说什么?”
慕长清切入正题。“……师尊并未多言。”
萧云说道,“对了,师尊让我带你去藏剑阁,为定岳剑制作一把剑鞘。”
慕长清听闻颇为诧异,没想到谢玄君也注意到了这把剑。“快走吧!”
萧云说着,便拉着他前往藏剑阁。两人来到藏剑阁,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萧云拉着慕长清步入藏剑阁,慕长清感到一阵热气铺面而来,剑阁中一个巨大的铸剑火炉,燃烧着熊熊烈火,一名男子立于其边上,穿着单薄的衣物铸剑打铁。周边墙壁边摆放着很多兵器架,一柄柄宝剑陈列其中,颇为壮观。“雩里师叔!”
萧云冲着那位铸剑男子喊道。铸剑男子听到声音,放下手中工具,朝对声音方向看去,只看到谢玄君那个最小的弟子,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翩翩如玉的公子。“原来是小云儿呀,到我这藏剑阁来,所为何事?”
“师叔,是这样的,请你为此剑做一个剑鞘。”
萧云说着,又看了一眼慕长清,慕长清将定岳剑取下递给了雩里。雩里接过长剑,拿在手中细细观摩起来,此剑外观质朴无华,却颇具分量,不禁感叹此剑不同凡俗,是上古时期的工艺,当世再难效仿。“大巧若拙,大道无术,光华内蕴,含而不露,当真绝品……”他又看了一眼慕长清,此人竟然能驾驭如此神兵利器,却见他神色淡然,内力深厚,应当也不是寻常之人。“……不知少侠为何人,能驾驭如此神兵?”
“……在下不过玉峰门下一普通弟子,机缘巧合之下,同贵派……萧姑娘一同寻得此剑。”
“玉峰……可是那个门下弟子众多,却神秘无人知晓门派具体位置那个?”
“……正是。实不相瞒,在下师门是一座浮岛,漂浮于云海之上,徘徊于秦岭一带,另外门派规定,不可带外人上山……故而世人多无所寻。”
“哈哈,倒是有趣。”
雩里说着,又看向二人:“剑鞘交给我,不出半日便可打造完成。”
“如此,多谢雩里师叔。”
萧云说着,便又拉着慕长清离开了藏剑阁。雩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又说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苗岭遇见师叔,更没想到,蔡阳的一切竟然会和他有关……”慕长清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世间的奇遇当真是妙不可言,如若没有他一通搅和,只怕我们也不会相遇,你也不会拿到定岳剑了。”
慕长清听闻此话,却笑了:“没有他,也会有李先生王先生前往苗岭,我想,我们依然会相遇。师叔遇到的那个钓鱼老翁,才是这一切的推手,他在那处那样钓鱼,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还有那个妖道……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妖道……慕长清突然陷入了沉思,刚刚似乎是将他消灭了,但是最后只留下一颗妖物内丹……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如此功力能将一个修为比他高深的人灰飞烟灭。许是定岳剑的加持吧……他抱了一下萧云,似是安慰她,可是内心却突然隐隐生出不安来。“……阿云,我要是现在去拜访你师尊,会不会有点唐突?”
“……会,其实我们回到桐柏山时,天色已晚,不如明日等雩里师叔将剑鞘做好,你拿着剑鞘我与你一同去见她,如何?”
“……也好。”
慕长清看着天边,暮色又已悄然而至,点点头。“好了,差不多该歇下了,我们去看看,师兄他们在做什么。”
传道场上,张朔正与其他师兄弟们交谈。“师兄,山下可好玩?我听说山下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一个弟子问道。“……好吃好玩的没见到,乱七八糟的见到不少。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好几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是吗?我还羡慕你呢……”“张兄……你这话说的不对,你觉得山下不好玩,那是你不懂得享受生活!”
“这位姑娘,能否同我们说说?”
其他人听闻忽然来了兴致。“哈哈,山下嘛,不光有好吃的好玩的,更有好喝的!只可惜,你们这个呆头呆脑的师兄,他不让我喝。”
“……什么?”
“嘿嘿,这个嘛~就是忘忧君~”“……名字还挺好听,喝了便能忘记忧愁?”
“自然,俗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
“好了,林晞,清修之地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让戒律长老听到,可就惨了!”
张朔忙捂住了她的嘴。众人听闻戒律长老四字,忙作鸟兽散,开始装模作样继续舞剑施法。“呃……这个戒律长老,很厉害吗?”
唐林晞不禁问到。“老厉害了,是个大老虎,会吃人的!”
其中一个弟子作出老虎的样子,冲她嗷嗷叫,惹的唐林晞一阵恶寒,转身到了别处去。“师兄,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你……”又一弟子冲着张朔说道,“把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人家才十七岁,老牛吃嫩草!”
张朔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刚刚那个弟子的头。惹的那个弟子一阵头痛,他暗暗嘀咕:“最老的明明是你……”“你说什么?”
张朔似乎听到了他的碎碎念,转过头来,着实把人吓了一跳。“师兄!”
萧云突然赶来,那弟子看到萧云过来,如见救星,但他又看到萧云身边跟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气度不凡,丰神俊朗,所到之处,众人视线皆被他所吸引。“是云师妹啊!刚刚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
“呃……师尊刚刚寻我有点事……”萧云解释道。“这样啊,你知道吗?大师兄说我老!”
萧云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精神。“陆师兄,人贵有自知之明……”“什么?!云师妹,你竟然不帮我?!你……”被称为陆师兄的人看向萧云,却突然看到了她与慕长清握在一起的手:“云师妹,这个人是谁?你们?”
萧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慕长清,两人皆是尴尬地红了脸,转而又将手松开。“在下玉峰门下慕长清。”
慕长清同他说道。“玉峰?既然是其他门派的人,为何来我太白顶?”
“陆师兄……”萧云想制止他,转换话题。“……自然是有所图。”
慕长清却淡淡的说道。“有所图???”
那弟子也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直接,不禁瞠目结舌,萧云更是红着脸,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各位可以散了,晚膳过后就各自回房休息吧!”
张朔向众人催促着。紫薇阁中的谢玄君看到传道场上的那一幕,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入夜后,张朔终于在这几天来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惹得与他同房间的弟子颇为烦恼。太白顶上女弟子并不多,萧云得而享有单人厢房,她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也感觉非常安心。她拿出瑶琴,坐在房间里开始抚了起来。谢玄君此刻却悄悄走到了她的房门前,听了一会儿她所弹琴曲,走入其中。“……今日,怎突然弹起了此曲?”
萧云听闻谢玄君到来,便停下来,同她行礼:“……拜见师尊。闲来无事,便弹起此曲。”
(此处弹奏为《长清》)“……是吗?我记得,咏雪,你素日弹的较多的是另外一首。”
(注:此处指琴曲《白雪》)萧云听闻,不禁红了脸:“近日突然悟得此曲妙处,大有超凡空明之境界。”
谢玄君莞尔一笑:“与你同来那位慕公子,当与你十分熟识吧?”
“慕公子与我和师兄二人机缘巧合之下相识并结伴同行,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如此便相熟了。”
“如此……你四人今日回程,脸色都有些苍白,吃点益气补血丹补充一下气血吧。”
谢玄君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白色小瓶。“……多谢师尊。”
萧云接过药瓶。谢玄君又看了她一眼,终是没忍住,还是同她说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可想清楚了?”
“师尊……你……都知道了……”萧云突然觉得有点羞愧。“明日,你带他来见我。”
“师尊,他正说,明日要来正式拜访您,向您亲自道谢。”
谢玄君颇为意外:“既如此,那明日,你们俩一起来见我吧。”
“是……师尊……”“时候不早了,将药丸送去给你师兄和朋友后早点歇下吧。”
谢玄君说着,便离开了厢房。萧云走出房间,先寻到了唐林晞,将药丸给了她一颗,又转而寻到张朔,可是他已经呼呼大睡,竟然还打起了呼噜,萧云无奈,将药丸留下。她终于走到慕长清厢房门口,房中的烛火还亮着,她迟疑着,敲响了门。慕长清此刻已躺在榻上半闭着眼睛,一连几日的奔波,终是有些劳累,太白顶的厢房,让他有了一丝安稳的感觉。他听到一阵敲门声,便起身前去打开房门。“阿云?你怎么来了……”慕长清一愣,他没想到她会来寻他,此刻他已经卸下发冠。萧云没想到他已经歇下,呆呆的看着他,长发散落,外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胸前隐隐裸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平日相比,似乎更加……诱人。“阿云?”
慕长清又喊了她一声。萧云回过神来,不禁涨红了脸,忙低下头,将手中的药瓶给他。“师尊给的益气补血丸……”慕长清从她手中接过药瓶,触碰到她的手指,有些微微灼热,又看到她绯红的双颊,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阿云,你身上好烫,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记得吃药!”
萧云不再多言,忙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