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非听到此处,这才满意得抬起头来哈哈笑道:“行!懂事!那盐引……”魏仲贤笑道:“我已派了一个人在绿绮阁门口,等我们到了,便让他给你。”
“如何不带过来?我还能抢你的不成?”
“不是不是!夏侯老兄误会了!我那织厂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几名族人共有,且自有账房,好一些东西也都是由他在保管!”
“原来如此!即是你已做了安排,且那人已然在绿绮阁外等我们了,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好!”
魏仲贤信心满满得等着在夏侯非,想与他同去。但那夏侯非却是坐在茶几边上喝起了刚刚倒的茶来,一步也没有动弹。魏仲贤正疑惑之时,那夏侯非反而一脸的疑问道:“魏老弟怎么还不走?”
“等夏侯兄呢!”
夏侯非哈哈笑道:“等我做甚!做这样的局,哪里有一起到的!你先去,选个位置与那些盐商先攀谈一阵。并且跟他们说,盐引可能还会再涨,现在有多少就得买多少。他们估计会半信半疑。但等我到了,将盐引与你一交易!他们且不就信了么?”
“对对对!夏侯兄弟比我想得周全了呀!”
魏仲贤说着哈哈笑了起来,他一边拱手一边说:“那小弟我就先行一步了!您记得跟上来。”
“你且先行慢走!我们一会儿再见!”
魏仲贤见得一切都安排妥当,转身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他一离开,那夏侯非却摇起了头来,并在心里嘀咕起来:“杨掌柜真是神了!不仅算到了他会来,而且连他会说些什么话能算到的!”
夏侯非想到这里,起身走向门外叫道:“来人呀!”
一名心腹走了过来,在夏侯非的身边轻声说:“侯爷,您有何吩咐?”
夏侯非吩咐道:“去一趟红杏楼找叶先生,跟他说魏仲贤与我约了在绿绮阁做一桩盐引生意。他若是听不明白,你便说杨先生知此事,他便全知了!”
“小人这就去!”
…………………绿绮阁与红杏楼一样都是青楼,但他们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红杏楼里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以琴棋书画等技艺留客,文艺范十足。绿绮阁则是粗俗得多了,那里的姑娘是以声乐舞姿、卖弄身材来取乐于他人。红杏楼里的姑娘会的是中原致雅的技艺,但绿绮阁里却是以西域胡姬的歌舞为主。即使是汉人样貌的歌伎舞姬,其实也是高丽美人装扮而来的。绿绮阁的主体也是上下两层。楼上是雅间,而楼下是大厅堂。大厅堂的正面壁墙上挂着一副大画像,上面是个舞剑的美人。下面有一张长案,长案上着置着一把古琴。有两名护院守在古琴左右,寸步不离。即使场中有人闹出人命,他们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因为这把古琴实在太重要了!它就是绿绮琴!绿绮阁便就是由大历绿绮命名而来的。它原本属于乌山先生韦三绝,是个高雅之物,但不知什么愿因,被摆在了这样的烟花之地!绿绮阁大厅堂中间建有一处高台,五个西域胡姬正在表演着她们的绝活舞蹈。高台的四周便是“卡座”了。虽然黄昏未至,但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些人大多是盐商。因为盐货暴利,他们经得起这样的高消费。且他们也不是为了玩乐而来,而是为了谈生意!平时他们会讨论哪里的盐便宜,哪里的道好走,并且交易自己身上的盐引。盐引其实有分短引与长引两种。短引获利少,而长引获利多。这是基于运输条件及物资配比所产生的格价差异。有些人拿了短引,但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于是会贴一些钱与别人交易成长引。也有人嫌麻烦,或是想快些收拢资金,愿意用长引换取短引。甚至有些人怕一些路道不安全,不愿意去某地,便将此盐引卖给别人,或是买下自己常走的那条盐路的盐引。但今日他们讨论更多的却是将来如何获取盐引。因为盐引代酬之事,使得他们获取盐引的方式变得极为困难。于是他们都在想与哪个粮商合作,以获取到足够的盐引。盐商们正交流着各种信息,那魏仲贤已走进了绿绮阁中。众盐商见得魏仲贤进来,都与魏仲贤打起了招呼来,因他们知道魏仲贤身上一定有自己所需要的引盐!魏仲贤四处高声应和着,只为引起这些盐商的注意,让他们看到自己已经到了。魏仲贤是丝绸商,原本与盐商们并不认识,但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收盐引,所以与他们也算是混了个脸混。在场的好一些人也都与魏仲贤有过盐引买卖。魏仲贤收盐引在先,众人知道盐引代酬之事在后,当时盐引还并不是太稀缺的“商品”,贩卖自己手上不想要的盐引,也是常有之事。盐商们在知道了盐引代酬之事以后,各家都将自己的盐引捂得紧紧得再不出售,而是想着用便宜的价格买下别人的。但盐商们并不恨魏仲贤,因为他们所挣的银子也都是由信息差而来的。他们只会觉得魏仲贤有些手段,自己的门路还太少还需努力,而不是觉得自己受骗。魏仲贤一进到绿绮阁就被一些人围住了!“魏公子来了!魏公子!这边坐!”
魏仲贤随声应道:“不必不必,我已定了位置了,有座,有座!”
“今日我请了!我们聊聊吧!”
“不必,不必,我等人!等人!”
魏仲贤刚一落坐,众盐商便都围了过来。有的问他朝廷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有的问他现在手上有多少盐引?愿不愿意出手?魏仲贤只是说一些客套的话,也不表露太多的心思。却不想二楼之上,正有两个人扶着过道木栏正看着那魏仲贤。二楼雅间门口的回廊木道是可以看到大厅堂中间的。毕竟“卡座”就只有那么多个,若是来一个名姬过来演舞,楼下一定是坐了个满堂。为了吸引更多客流,二楼的回廊木道做得十分宽敞,让人在二楼围观高台上的表演的同时,又不影响其它客人走道。同时,为了防止人从二楼摔下去,那回廊木道做得十分坚固,且达到了人胸膛的高度。而在二楼回廊木道观望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与叶长青。叶长青笑道:“这魏仲贤真不知死活!还在这里显摆呢!”
刘永铭应道:“且让他先得意一阵吧!过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罗掌柜与杨掌柜呢?”
“罗掌柜去了知府衙门找崔素报案去了。杨掌柜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知为何没来。”
刘永铭笑道:“估计是不会来了!”
“嗯?”
“他向来孤僻,不喜欢大场面,更不喜欢看别人的热闹。他必是觉得呆在他自己账房里统筹安排比来这里看这热闹更有用!”
叶长青笑了一声,继续看着楼上魏仲贤的表演。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那夏侯非才姗姗来迟。但他进来的时候却显得十分高调。“来人呀!有活着的活?出来应个话!”
夏侯非身形魁梧,且脸上还刺着字,是个人都不会想着去得罪他。况且这绿绮阁也是刘永铭的产业,绿绮阁里的人也都认得夏侯非,更不会去与他叫劲。一名杂役从一边小跑了过来:“哟!侯爷!您如何有空过来呀!这边请!这边请!我给您安排个好座,保准能将台上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就得跳起胡旋舞了。那胡姬的裙子像伞一样就张开,下面可什么都没穿呢!能看到多少就是多少,小人是没见过,听说与汉人的不太一样!”
夏侯非哪里管得那杂役嘴里乱吹些什么,他只问道:“魏仲贤魏公子来了没有?我与他约在了这里,有事相商!”
没等杂役回话,那魏仲贤从“卡座”上便站了起来:“夏侯老兄,我在这!”
夏侯非甩开杂役向着魏仲贤走了过去,二人一同落座。在一众的盐商注视下,夏侯非与魏仲贤聊了起来。刘永铭站在二楼看着下面,耳边传来叶长青的声音:“六爷,您说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魏仲贤没这种胆子,他也打不过夏侯掌柜呀。且夏侯掌柜现在人也老实了,怕一拳再把人打死,再不会出随意出手的。一会儿差役就应该到了,也不必惹那麻烦。”
刘永铭与叶长青正说着话,只听得厅堂之内发出一阵喧闹。魏仲贤拿着从夏侯非那里递过来的一大叠盐引,从“卡座”上站了起来。正当他想显摆一下自己又收到多少盐引的时候,那夏侯非一把将魏仲贤的胳膊抓住了。魏仲贤一脸懵逼得看着夏侯非。夏侯非站起来足比魏仲贤高出一个头来。夏侯非生气得说道:“魏老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古之礼,你还没给钱呢!如何就要走呢?我这五千盐引可也不是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