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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吵了闹了又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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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了。”

我把作业摔在了地上,打破这片刻的寂静,妈妈还要抬手,我已经跑出去回到奶奶家。  才不会再让她打了。  我没有那么笨。  可我还是哭得很伤心,奶奶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头不说。  奶奶就去旁边和妈妈吵了起来。  我眼眶湿润地过去,站在大门口,视野里是妈妈拿着一把小剪刀狠狠往地上砸去,不凑巧,砸在了奶奶的布鞋上。  没有出血,但我感觉那一下很痛。  就像是砸在我的心里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奶奶在这一刻是害怕的,但还是忍着眼泪抬起头试图打感情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有没有亏待你,怀双胞胎的时候,我每天去米厂给你送饭,孩子生下来,我照顾阿大,外婆照顾阿二,没多久那边有了孙子,就把阿二送回来了,我就一把屎一把尿把这两个孩子拉扯长大,你自己说说看,我有亏待你吗?”

妈妈恼羞成怒下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双胞胎好。”

但是,爷爷不好。  这就是妈妈想要说的话。  所以,除了结婚的那一天,她没有喊过爷爷奶奶一声爸爸妈妈。  在爸爸面前,妈妈都是用“你爸”,“你妈”来形容爷爷奶奶的。  这么不喜欢爷爷奶奶,那么当初干嘛要和老爸结婚,是不是有病?  我不想看她们吵架,用袖子擦着眼睛跑走了,奶奶看到我的身影,捡起地上的剪刀驮着背跑着追了出来。  那时,奶奶的腿脚还很利索。  等过了一两个钟头。  妈妈让妹妹来喊我过去,她把已经弄干水,纸都发皱的作业给我看。  “怎么可以扔作业。”

妈妈要和我讲道理。  我看着那些皱乎乎的纸就难受,刚上小学那会,爸爸会用那一卷卷的纸给我包书皮,是自己的店进(货)来的,我可以随便挑,包好后,看着那些新的书会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可现在,我只想扔了作业。  写了又有什么用,写半天,老师也只是一个大勾,一个阅,要不就是找几个学生去批,作文也一样,每周写的日记都是学生在批,我也去批过,就看到有一个女同学每次都要在最后的评语下面写上这么一句话,字迹不够端正,下次还需努力。  我的被她批到过,最后也是这么一句话,可我觉得我的字挺端正的,老师也说很清秀,她批完看到封面的名字又回去把那句话给划掉了。  我还是不开心。  她自己的字或许是很好,每一个字都把那一个个小方格子撑满,每一笔都要尽力写出有笔锋的感觉,给我的感觉就是刻意。  “干了,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妈妈拿餐巾纸给我擦眼睛,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就连身子都不肯弯一下。  就和别人一样,她们都是生硬的人。  不是尖锐。  我拿起作业穿过放钱和香烟的桌子,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一个人待着。  是几张老式的麻将桌。  过年的时候才会坐满人,平时大家都喜欢用自动麻将桌,虽然经常会有麻将牌没出来,机器卡主的情况,但一开始大家都是很包容的。  我对妈妈的包容在看到她用剪刀砸奶奶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身后没有人追上来。  妈妈就放任我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发脾气。  学校里两人拼一张桌子,我想和妹妹一起坐,老师还偏偏不肯,非要把我们两个分开,我旁边的男同学很讨厌,整天都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一写字,他就用手碰我,害得我用笔在本子划出了一条难看的长线。  老师从旁边走过,他都是这样。  我生气地喊住老师,老师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以后不能乱碰同学的手。”

他点头哈腰应得比谁都快:“不小心的,不小心,老师,保证以后不会有下次了。”

老师听了还笑着走开了。  我却想到班主任找我的谈话的那一次,不知是谁,又是几个人去老师那边说了我的坏话,老师劝我对同学们友善一些,不要总是这么不说话还打同学。  “是他们先欺负我。”

我想解释。  可老师的一句话就让我无话可说:“那你怎么不想想看,他们为什么老是欺负你,而不去欺负其他人呢?你妹妹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那我打他们,老师怎么就不想想看,我一个女生为什么老是打他们。  还是学妹妹吐口水好。  那个因为饮水机而和我发生争执的男生,后来和妹妹成了同桌,喜欢没事找事,仗着妹妹好欺负的模样就老是拿她的东西,没事撞她一下。  我看见了过去就要动手。  妹妹拦住了我,那男生正得意呢,一口唾沫星子就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要开口,妹妹又是一口吐过去。  他又哭兮兮地装可怜,这回有人帮更瘦弱看上去更可怜的妹妹说话,他更是没办法,只能哭着去找老师。  老师来了。  妹妹就是不承认吐口水了。  老师也就没有办法,那个男生只能申请换座位。  这种闹别扭的事情,在小学是很常见的。  尤其1-3年级,每天不去喊个几趟老师,都是不可能的。  为了减少学生打扰老师休息时间,老师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座位。  可每次换过来的人总喜欢没事找事。  真烦。  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要是家里有钱,把他们一个一个打得去医院,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要欺负一个女生,还打不过那个女生的。  他们怎么不自己想想,他们到底有多么讨厌。  去死。  都给我去死。  我拿出了草稿本,在空白的纸上,重重写了几个字,每个字都穿透下一页的纸,在下一页,再下一页,都留下了痕迹。  去死。  都去死。  妈妈,去死。  这样还不够解气。  草稿本拧成一团被重重丢出去,我的心里稍稍解了一点气,直到奶奶过来找我去睡觉,我才抱着我的作业还有草稿本走出来。  妈妈看到发皱的草稿本要拿过去看。  我不想给她看,她就抢了过去,看到上面写的字又要拍我的巴掌。  手还没碰到我。  我就已经哭着抢回了我的东西。  “今天,妈妈打了我一巴掌。”

妈妈把那句话念了出来,没有再下手了,只是一个劲问我,“你恨妈妈是不是,是不是恨妈妈刚才打你。”

我不说话,不想说话。  明知故问,大人都这么蠢的吗?  语文课有一个题目,给下面这篇文章取一个标题,讲的是西方一位大帝的故事,我看完后取了一个名字叫尊重卑微。  因为大帝面对没有认出他,还嘲笑他的军官,没有动怒,后来在军官得知他的身份害怕道歉时,也没有惩罚军官。  大帝只是和军官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众生平等,没有贵贱高低之分,不要看不起地位低的人,哪怕是一个士兵也有他存在的理由。  我觉得我取的这个标题很好。  但同桌给我批了个叉,因为老师说的答案叫某某大帝,大帝和军官,反正参考答案就是这样写的,学生就照着这样批。  我感觉我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捶。  这种答案,是不是智障啊。  是不是以后只要取标题都可以取这种,讲某个人的文章直接就以那个人的名字为标题,还讲到谁就写某某和某某,讲个西瓜,标题就直接是西瓜,不看文章内容,鬼知道写的是什么。  到底是吃西瓜,种西瓜,还是切西瓜啊。  我觉得我没错。  我把作业给小组长看,他沉思片刻,让我同桌改成对的。  同桌不肯,我就要去找老师。  他就在叉的左边加出一条斜线,再把多出来的那点斜线埋在乱七八糟的圈里。  “给你改,你可以不用吵了。”

改完给我,他嘴上非要多说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压着一口气,又不好发作,我本来就没错啊,那个答案也只是参考答案。  我狠狠瞪着他,发誓他以后敢惹我,我会把他的书包扔掉,就扔在垃圾桶里,脏了洗洗还能用,不用赔钱,小孩子打打闹闹嘛。  多正常。  就因为牌友带来的孩子弄湿我的作业,牵扯出我压抑许久的怒气,和妈妈的关系也开始闹僵,搓麻将的人出来劝,我懒得理他们,他们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管好,还来管我和我妈妈的事情。  他们要我和妈妈道歉。  我不高兴。  “你知不知道,在你们之前,我也怀了一个孩子,就因为还要在米厂上班,太辛苦所以才会掉了,都已经成形了,怀你们的时候就怕不小心再掉了,后面几个月就没去上班,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你们两个了。”

妈妈一动怒也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反正她平时就不管我。  奶奶带着我走了,后来几天,我都没有和妈妈说话,一个不想要我的妈妈,真的不如一个把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妈妈。  那样的妈妈,很伟大。  我的妈妈,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所以在爱的同时也忍不住要发脾气。  她说那些的时候,我也在哭,我是真的希望不在这个世上的人是我,但我不在了,妹妹还有奶奶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我就多陪着妹妹和奶奶,不去管妈妈。  学校里要求用鸡蛋壳做一个不倒翁。  我做了第一个,拿在手里弄碎了。  第二个做得不好,是个倒翁,我又重新做。  第三个做好,我准备睡觉休息,脚下一滑,连人带鸡蛋壳都摔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哭,哭了一会爬着起来准备再去做第四个。  妈妈走了过来,一声不响拉起我的手臂看着,对着我的眼睛说:“擦破皮了。”

我移开视线不情愿地应了声:“嗯。”

心里已经原谅她了。  最后的不倒翁是妈妈帮我做出来的。  比我做的那些都要好。  虽然在班级里,得到夸奖的是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买来不倒翁的同学,只要学校要交些什么东西,学校旁边的小店总是有卖的,他们用的不是规定的鸡蛋,但还是得到了夸奖。  用钱买来的夸奖。  我不羡慕。  有人相信吗?我自己都不信,当了班长的那个人家里有钱,她妈妈每次在捐款的时候都是第一个掏出一张一百给老师,老师当然开心,因为每个班的捐款额都要在星期一的早操时间通报出来的,这个一定影响老师的业绩。  哪怕班长成绩中等,甚至一度下滑到中下水平,也一直是班长,直到她仗着家里有钱,刁蛮任性做出了一件过分的事情。  那就是打人巴掌。  这事也发生在妹妹去市里医院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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