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郝泽军拉开窗帘，看着卧在房檐下的阿毛出神。江小花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问：“阿毛还待在院子里吗？”

郝泽军点点头，说：“是啊，在院子里待了一晚上，现在下了雨也只是跑到了房檐下面。”

江小花坐起身来，叹了口气：“哎，昨天看它那么护小黄，还觉得它不认生了，怎么就是不肯进屋呢，窝在外面多难受啊，下着雨呢。”

虽然在农村里，狗在院子里乱跑、或者被拴着看家护院都很常见，但是江小花不爱这么干，她领来小黄以后，就在堂屋角落里给小黄搭了个窝，还专门喂它没有盐的食物，给它洗澡。现在家里又多了阿毛，来不及搭窝，江小花就随便拿了件不穿的棉衣服给它铺在了地上，但是阿毛怎么都不进屋来。没有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愿意了吧。江小花起身穿好衣服，郝泽军已经走到房檐下，掰了一块馒头递给阿毛，阿毛嗅了嗅，也没挑食，温吞吞地嚼着。没一会儿，睡醒的小黄哒哒的跑了过去，站在阿毛前面摇尾巴，阿毛又用鼻子拱了小半块馒头给小黄，小黄又摇着尾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嘿，小黄，你不是不吃馒头吗？怎么这么双标呢？”

江小花俯身蹲了下去，摸了摸小黄的脑袋。“汪！”

小黄狗言狗语一句，又低下头啃馒头。吃过早饭，郝泽军还是骑着自行车带着江小花去国营饭店。以前被这样接送还不觉得有啥，现在郝泽军去了城郊新厂，路程远了很多，江小花就有些过意不去。她拍了拍郝泽军的背，说：“泽军，要不以后我还是步行上下班吧。”

“怎么了？怎么突然又想步行了？”

郝泽军没回头，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握住了江小花的手。江小花回握住他的手，说：“你现在上班的地方那么远，还得一直来接我送我，多累啊，也不值当。”

“这有啥不值当的，我接送自己媳妇不是理所应当嘛，我不累，高兴着呢，放心吧。”

郝泽军说完，收回手专心骑车，速度更快了些。“可是......行吧。”

江小花愣了回神，又干脆抱住了郝泽军的腰。早上店里还没有多少人，看了一眼今天报好的菜单，江小花起身去后院帮着李才择菜。按理说前厅的服务员不需要干这些，但李才向来机灵，有眼力劲，前厅又来了新的服务员，没以前那么忙碌，他闲下来就会主动干些活来帮忙。看见江小花过来，李才笑了笑，递了个板凳过去，说：“怎么样，阿毛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江小花坐在板凳上，一边择菜一边说：“乖着呢，昨天我们回去有野狗欺负小黄，它还拼上去护着，可帅了。”

“嘿嘿，这阿毛还英雄救美呢，看不出来啊。”

“就是吧，”江小花顿了顿，“阿毛一直不肯进屋，早上那会儿下了雨，它也只是跑到了房檐下面缩着，那一身白毛窝在地上，湿哒哒的，我看着都于心不忍。”

“哎，它就这样，到我家也是。这狗也是可怜啊。我去那家送过几次酒，我知道。那老太太嫌弃阿毛不活泼，整天死气沉沉的，就又养了一只小金毛，还给它买的那种衣服项链啥的，害，城里人就是瞎讲究。那小金毛淘气啊，每回见到它都欺负阿毛，阿毛都不还手的。”

；李才说完，似乎颇为不平，把择好的菜往盆里一扔。江小花也很气愤，问李才：“这小狗崽子这么过分？那老太太就不管管？”

李才俯手一拍，说：“害，你说她为啥把狗给我了?真要管，那阿毛也到不了我手上。上回我去送酒，看见那小金毛蹬鼻子上脸，挠了阿毛一下，估计疼了，阿毛就冲它叫了一声，小金毛立马跑到老太太跟前，就跟那告状的小媳妇似的。那老太太就要把阿毛赶出去。我说，那给我吧，我来养。”

“想不到这阿毛还是个美强惨狗子。”

“啥狗子？”

李才没听明白。“没，没啥，我说阿毛真可怜。”

“害，可不是嘛，估计那小金毛一直欺负它，它就干脆不进屋，在外面躲着。”

李才说完，端着择好的菜去水龙头下面洗了。人有欺软怕硬、狐假虎威之辈，想不到狗也仗势欺狗、胡搅蛮缠。江小花下了班就跟郝泽军说了这些，两个人又特意跑到镇上去给阿毛买了两斤大骨头。“阿毛，来吃好吃的咯！”

江小花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没放盐的骨头汤放在了阿毛面前。小黄闻声而来，摇着尾巴也挤了过来。阿毛闻了闻，却没有低头吃，任由小黄吧咂吧咂肆无忌惮地吃着。“阿毛，你要抢啊，你不能老这么让着。人善被人欺，狗善也不行啊。”

江小花语重心长地教育阿毛，仿佛教育一个在幼儿园被欺负了的小朋友。虽然这种教育方法并不恰当。“小花，来吃饭了。”

郝泽军在厨房喊了一声，江小花看了一眼阿毛，它还在旁边干站着，没有动静。江小花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厨房再端一碗没放盐的，就看到吧咂嘴的小黄停住了，舌头一旋嘴巴，站在一旁，“汪汪”叫了两声。然后那阿毛愣了一愣，也“汪汪”叫了两下，终于低下头开始啃骨头，啃了两下，还晃了晃尾巴。“小花，在干嘛呢？快来吃饭。”

郝泽军掀开帘子，看着江小花。江小花颇为兴奋地指着地上两条狗，说：“嘿！你是没看见，小黄竟然懂得谦让了！我端着碗汤出来，小黄挤着就去吃，阿毛站一旁动都不动，我还以为它吃不着了，结果小黄吃了两口，让给阿毛了！真是稀罕。”

郝泽军笑了笑，说：“看来阿毛一出场就英雄救美，真的打动小黄芳心了哈哈。”

两个人又低头去看，小黄已经凑到阿毛身边，重又挤着去喝汤，阿毛这回跟它挤在一起，终于没再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