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免不了好奇，但两人还是只站在门口，向内端详了那箱子一会儿，随后一个对视，江小花问一旁的老妇人：“为什么是我们的了？我们只是看到坛子底下有字，出于好奇，就过来看看。”

老妇人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笑了笑说：“既然老头子把这坛酒送给了你们，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你们应得的。不好奇里面有什么吗？”

不好奇是假的，可是就这么贸然地占为己有也着实不妥。江小花又和郝泽军对视一眼，郝泽军说：“谢过您的好意了，无功不受禄，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不能要。”

那老妇人却又笑了笑，说：“是吗，那我更明白他为什么把这坛酒给你们，引着你们来这了。这世界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要什么，他却偏要给你更多，而满心满眼追着抢着想要的，却总是什么也得不到。”

江小花被她这一番话绕的云里雾里的，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她却突然想到了张孝全，这个人不就是一直苦心寻找老兽医留下的东西，急的想要拆墙挪地吗？斟酌了一下，江小花还是问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一直在找老兽医留下的东西，急迫的不行......”“你说孝全那小子吧？我知道他从城里回来了。他城里的房子、铺子都是老头子给他的，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却半点孝道都没有尽过，”老妇人神色敛了敛，继续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是叫欲望给吃了。哼，这里的东西没他的分。”

江小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搞不清楚张孝全的娘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自称是老兽医“情人”的，问又不敢问，于是干脆笑了笑，拉着郝泽军站在门口，没有说话。“还得我老太太递到你们手上去，真是。”

老妇人说完，挤开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走进去打开了那保险箱，然后喊他们二人过来。江小花只觉得尴尬不已，她不过是好奇这片地方和老兽医有什么关系才过来的，眼下却像踩了狗屎运、要贪小便宜似的，连忙摆手说要回家，拉着郝泽军就要转身。那老妇人在二人身后笑了笑，说：“世界上还真有不贪财爱富的，稀罕呐。给你们就好好拿着，毕竟老头子的丧事都是你们操心的，平日里肯定也帮衬了他不少，这是他送你们的小小礼物罢了。”

江小花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的回头问：“既然你都知道，当时为什么不过来？不来送送他？”

“你这话问的我老太太可真是惭愧。不过我都这把年纪了，告诉你也没关系。那是因为他不想再见我了。”

老妇人说完，脱力似的靠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江小花又小心翼翼地：“能问问为什么吗？”

老妇人又十分珍视地摸了摸手上的珠串，然后抬起头，眼眶似乎红了：“因为我贪财爱富啊！哈哈哈哈。当初老头子喜欢我，我都知道，可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他的钱，他也都明白。这红安小馆就是他按我的要求建的，花了好多钱呐。”

“额......那他真是爱您啊，可能也等着您爱上他的那一天吧。”

江小花面无表情地捧场。老妇人好像在跟他俩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是啊，他不是不图回报，谁能真的一味付出不图回报呢，他一直想找一个只爱他的人、不爱他钱的女人陪他过日子，可到头来没一个真心对他的，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只盼着自己死，好继承那一大笔财富呐。”

听到这，两个人都感觉有些悲哀，郝泽军问：“那为什么，突然去做兽医了？明明不需要再工作了......”“有一天散步的时候，他不小心跌进了池塘里，当时他可能喊了救命？也可能没喊，总之没一个人发现，最后还是一条看家护院的老狗救了他。他那天疯了一样地躺在床上傻笑，然后把这一切，都扔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也都找不到他。可后来有一天他又回来了，就抱着那条老狗，自己去开了一间铺子，靠给猫猫狗狗治病过活。不见我们，谁也不理，钱也不要。”

老妇人说完，浑浊的眼泪就淌在了脸上，绷不住了似的。江小花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然后说：“可我觉得，您也不像是不爱他呀......”老妇人迟钝地接过去，也没擦眼泪，说：“哈哈，是啊，等他走了，我才发现守着这些没啥意思，我还是只想守着他。我就去找他，可他不信我了。”

说完，小房间里寂静无声，三个人都沉默着待了一会儿。那老妇人好像恢复了些力气，又笑了一下，说：“拿走吧，也没多少东西，你们年轻人手头不宽裕，总有用得到的，我一把老骨头，享受不了几天了。”

说完，拿起保险箱里的布包，一把塞到了江小花手里，推着她让她出去。那布包不算大，但是鼓鼓囊囊的，江小花还是没脸收下，眼睛四处乱瞄，就想寻个机会放下来起身就跑，那老妇人却好像早已察觉，又笑了笑，说：“就当是你给我们两个老人收尸的钱，过几天我没了，也麻烦你给我找个地儿埋了，我不想烂在屋子里，臭烘烘的。”

听到这话，江小花是想着立马答应的，但是说“您放心，我一定会来给您收尸”，听着不大妙，说“包在我身上”好像也挺奇怪，最终她无奈地看向郝泽军，郝泽军冲老妇人鞠躬道了谢，又慎重地点了点头。最后，因为这个特殊的任务，江小花又糊里糊涂地拿到了红安小馆的钥匙。她摸着那一把钥匙，又回头看了看那老妇人，老妇人笑的一脸慈祥，递给她一支手电筒，又看着她说：“空了就来看看，陪陪我老太婆吧，也拿那袋子钱抵了。”

江小花知道这是要宽慰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手电筒，帮郝泽军照着回家的路。“你说，这红安小馆这么大，老太太为啥不请个保姆啥的帮她？我看就她一个人，怪寂寞的。”

江小花坐在自行车后面，心情复杂地颠了颠那小袋子钱，问郝泽军。郝泽军专心骑车，没有回头，半晌说了一句：“她可能在惩罚自己吧。”

“惩罚？”

“嗯，画地为牢，惩罚之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