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把你给贫的！走了！”

郝泽军笑着说了一句，起身拉着江小花出了门。陆故的声音在后面远远地又传了过来，还带着点笑意：“真的啊，爷请你们吃饭！甭跟我客气呢！”

夫妻俩笑的不行，也没理他，径直坐上自行车去了银行。一听说是要存钱，银行门口的工作人员就高高兴兴地把人领到了角落一个没人的窗口，敲着玻璃，喊里面的业务员说：“诶，醒醒，别睡了，来人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窗口里面打盹的女业务员噌地一声站起来身来就喊：“我没睡觉！我在闭着眼睛思考呢！”

夫妻俩就又被逗笑了，那领人过来的工作人员却翻了个白眼，说：“我信你就有鬼了！快干正事吧！”

女业务员哦哦两下，点了点头，就帮着夫妻俩办起存钱手续来。两个人都很开心地围着小窗口，可能过于专注，就没看见在旁边好说歹说，想要跟银行贷款的胖丫。“都说了两遍了，你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不能在我们这儿贷款，你回去吧，别墨迹了。”

那位跟胖丫交涉的男业务员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胖丫一看人脸色，心里直冒火，站起来就喊：“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银行不就是办理业务的吗？我来贷个款，又不多，而且又不是不还了，你至于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吗？瞧不起谁呢？！”

男业务员却叹了口气，说：“对不起真办不了，您去别的地方问问吧，谢谢啊。”

然后也没多理睬她，跟旁边人说了两句话，起身就离开了窗口。胖丫心里窝火，还要说什么，她就看见那男业务员去了隔壁窗口帮着存钱，这一扭头，就让胖丫看见了郝泽军和江小花。而夫妻俩因为这边的争吵，也早就注意到了胖丫。出于礼貌，虽然跟这位街坊邻居不太熟，而且对她印象也不咋好，江小花还是冲她点了点头。这一点头，胖丫就径直贴了过来，说：“两口子是来干啥的？存钱的？哎呦可真羡慕你们呐！”

说完，直接扒着窗口往里看，丝毫没有要走人的意思。江小花心里一阵无语，但还是没作声，想着赶紧存完赶紧回家去，就把包里的余钱掏出来，递给了窗口那边的业务员。于是胖丫眼看着那位刚刚还给自己甩脸子的男业务员笑眯眯地把钱接了过去，帮着那位女业务员一起数钱。厚厚一大摞就拿在两个业务员的手上，看的胖丫双眼直放光。她刚才死皮赖脸地想贷款，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可这郝泽军和江小花却被人热情接待，真叫人心里不是滋味儿，而且这小夫妻俩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要存的钱可是真的不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一咂摸，就又厚着脸皮，贴上了江小花说：“大妹子，你们小两口钱可真多啊，我胖丫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江小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维持表面客气说：“哎呀都是辛苦钱，一分一分攒的呐，哈哈。”

说完轻轻挣扎着，想要离胖丫远一点。那胖丫却丝毫看不见似的，贴人贴的更近了，说：“我这辛苦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啊！额......姐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家里生活又困难，家里那位好喝酒，好赌，早就把积蓄挥霍一空了，可是两个孩子还啥也不会呀，天天张着嘴等着吃饭呢，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们看，能不能行行好，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儿上，多少借给我点儿......”好喝酒？！好赌？！这就是无底洞！我还能把钱借给你？啥时候还？还是我做慈善呢？我还没富到那个程度啊......江小花无奈地在心里大喊大叫，表面上因为挣不脱胖丫，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郝泽军已然看不下去了，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胖丫说：“你丈夫三年前借我的钱还没还我，现在又想着来借钱吗？那这回啥时候能还上？”

“三年前？”

这回轮到江小花和胖丫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郝泽军看着江小花点点头说：“嗯，一共借了我两百零三十。”

两百零三十......这相当于普通人半年的工资了。江小花愣了愣，就听见那胖丫又开始喊：“这么多？我咋不知道呢？孩儿他爹从来就没跟我提过！”

这回郝泽军也愣了愣，说：“他没跟你说过吗？可他说是你娘家有事儿，他借钱给你周转用的。”

“我娘家？我娘家早没人了啊！我小时候我爹就走了，我嫁过来以后，我娘也走了，我周转给谁用啊？”

胖丫自己问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于是胖丫也不借钱了，也不缠着江小花了，咬着牙、握着拳头，怒气冲冲地就走出了银行。两个业务员也是无语地很，摇着头叹着气，给夫妻俩办好了业务，递给江小花一张凭据单子。那位男业务员还好心地提醒道：“他们家两个人闹着来银行找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可别一直心软搭钱给他们，怕是借的时候好借出去，还的时候可就难要回来咯。”

江小花接过来单子，冲人笑了笑，然后就一言不发地拉着郝泽军走到了银行外面一处空地上站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问郝泽军：“这么多钱你都借给他？我该说你啥好......你也太......善良了。”

江小花本想说蠢，但又觉得郝泽军只是心善，而且她虽然感觉被骗了有些不开心，一边又会觉得胖丫摊上这男人，实在是有些可怜，一瞬间脑子乱糟糟的。“我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来找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谁知道他是骗我的。”

郝泽军越说越没底气，声音都低了下去。江小花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忽然就有了个想法，她思考了半晌，试探着问：“你就借给他了？就他没还？还有没有别人了？”

一听这话，郝泽军的头更低了，他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犹豫了很久，说：“还有后街的李大婶儿，说是闺女怀孕了想吃肉，借了我二十还没还，还有拐角的王大妈，说是给儿子娶媳妇，借了我一百，也还没给，还有十字路口的张大哥，说......”郝泽军没敢说完，江小花听着这些，就已经快气笑了。这个看上去冷冰冰铁板一样的男人，怎么这么多年一直被街坊邻居拿捏着呢？“我们先搬家，暂时不在村里住了，然后得了空，我再上门帮你要钱去。”

江小花拉着郝泽军的手，边走边说。“行，都听媳妇的。”

这个比江小花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乖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