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　　南冥山。　　这里是林州南边最高的山脉，地理位置偏远，人迹罕至，山高足达三千余米。　　因为每日卯时，大日会刚好悬挂在南冥山巅，远远看去，好似是南冥山托着那大日一般，故南冥山又被附近百姓称作“南明”，意为……　　南方明珠。　　李鹤跟在黑泽身后，望着远方升起的太阳，久久无神？　　“很震撼？”

黑泽询问。　　前世的李鹤有段时间极爱旅游，也攀登过不少的高山。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太白那么出名的山，他自然也有爬过，而且上去过不止一次。　　若是其他人，可能会被眼前的“南方明珠”镇住，但是李鹤却没什么感觉。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他嘴上却说道：　　“很震撼，是在南疆看不到的场景。”

黑泽轻笑，“你们南疆多深谷，自然看不到这等美丽的景色，这就是实力所带来的好处，没有实力，别说山顶，爬到山腰就被精怪吃掉了。”

这句话李鹤深以为然，这一路上山他们遇到了不少精怪，甚至有四品的强大异兽。　　好在己方高手众多，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看到那个了吗？”

黑泽伸手一指。　　李鹤顺着黑泽的手指看了过去。　　前方百米开外，有一层圆形的土地高高凸起，看起来很是突兀。　　看清楚那所谓的凸起，李鹤心里一凛。　　那是一个高十尺，宽百丈的祭坛。　　很高很大，远远看上去气势滔天。　　李鹤在京城，在潮汐城甚至是江流城都有见过祭祀神明的祭坛，但都无法与眼前建筑相提并论。　　唯一令人感到些许奇怪的是，之前看到的祭坛都是圆形石坛，而面前的建筑与其说是石坛，不如说是一个小型漏斗。　　这祭坛不像是祭祀用的，倒像是一个……盛放器具。　　“知道那是什么吗？”

黑泽再次发问。　　“祭坛？”

李鹤随心回答。　　“对，也不对。”

李鹤沉默，他总觉得这祭坛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即使隔着很远，都好似能闻到那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血腥味很熟悉，仿佛是刚步入林州南境时闻到的一样。　　那种淡淡的腥味，很轻，却令人作呕。　　见到李鹤无神的眸子，黑泽以为他是被眼前景色惊呆，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赵问，你会明白，跟了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荣幸。”

李鹤赶忙回应：“当然，我一直相信大人所能给我带来的东西。”

看着对方谦卑的模样，黑泽暗自点头，老实说，他已经生出培养赵问的心思了。　　能对上他胃口的人很少，赵问绝对算一个。　　虽然对方杀掉了自己的重要棋子，导致自己的棋盘需要重新布局，但他认为自己心胸还算宽广，可以接受这个损失。　　就看这家伙以后表现了，他若表现得好，赏个小神赐也未尝不可。　　想完，黑泽领着李鹤往祭坛走去，指着祭坛旁的一个个深坑道：“从今天开始，你看管这群家伙。”

李鹤往深坑下看去，发现大坑下，一群黑袍人挥舞着皮鞭，不断抽打着弯腰干活的百姓。　　那群百姓面色蜡黄，身形枯槁，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只是一鞭就能让他们应声倒地。　　“都给老子卖点力，混账东西，别给老子装死，就是真死了也得给我爬起来继续挖。”

一名黑衣人挥舞着皮鞭，打向躺在地上的瘦弱男子。　　不知道抽打了多少下，男子的后背血肉模糊，身体却没有动弹。　　见此情形，黑袍人凑上前去，确定这个瘦弱男子已经死亡。　　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随便叫出两个苦力，将尸体掩埋进土里。　　“这个东西你拿着。”

回过神来的李鹤接过黑泽手中东西，那是一块刻着“泽”字的木牌。　　“有了这个，即使你只有六品，他们也会听你的。”

说完，黑泽不管李鹤反应，自顾自离开了山顶。　　李鹤将木牌握紧，滑下深坑，与一众黑袍人碰面。　　“你是新来的？”

有黑袍人注意到了李鹤。　　李鹤点头，“我叫赵问，是你们的上官。”

说着，他拿出了那块“泽”字令牌，展示在了一众黑袍人面前。　　黑袍人不认识赵问，但他们认识令牌，仅是一眼便弯腰恭迎，大声喊道：　　“恭迎赵大人。”

李鹤点头，收好令牌，打量起了四周环境。　　“为何在祭坛旁挖这个深坑？”

见到李鹤询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在场黑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疑惑。　　这家伙是不是来搞笑的，连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嗯？”

李鹤轻哼，立马就有黑袍人站了出来。　　“回大人，这个深坑是用来埋放尸体的。”

似是怕李鹤不理解埋葬贱民尸体做什么，黑袍人继续解释道：　　“这样能让山里其他人少生一点病。”

埋放尸体？少生一点病？李鹤瞬间明悟。　　如果不出意外，林州所谓的灾疫就是黑泽等人搞出来的。　　他们肆意掳掠林州百姓，将掳掠而来的百姓送往南冥山当做祭品，用血祭来讨取神明欢心，以此换取所谓的神赐。　　因为被当做祭品的百姓数目过于庞大，就免不了产生大量的死尸。　　他们是一群只知道烧杀抢掠的恶贼，哪里懂得什么医学知识，只杀不埋，导致尸体发臭，滋生病菌，最后化为灾疫。　　等灾疫爆发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补救，埋葬那海量的尸体。　　但却为时已晚，灾疫的扩散速度恐怖，没过多久就感染了周边地区，并且还在快速传播。　　为了不暴露南冥山上的恶行，黑泽等人选择直接对潮汐城动手，用蛊虫控制了潮汐城主要官员，间接掌管整个林州，封锁住了所有消息。　　直到有一天……几名锦衣卫为了埋葬几具尸骨，踏入林州，偶然间接收到了锦衣卫线人传递出的信息，才得以将林州灾变的消息诉诸朝廷。　　后来就是李鹤等人踏足林州，发生的诸多事情。　　如此，真相大白。　　理清了前因后果的李鹤紧咬着牙，愤怒与悲悯填满了整个胸腔。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不是天灾，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