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 范彪站在朱见济身后,看着远处的战场,内心之震撼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眼前画面的强烈冲击感,让范彪真正的懂得了两个字。 艺术。 战争的艺术。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 战争还能这么打? 高雄城池高近两丈,虽然不如大明那些重镇的城墙,但高雄城池是用礁石累积起来的,坚固异常,强攻的话,只能从城门或者借助云梯登城。 东宫幼军是在强攻。 但…… 根本不见士卒攻城。 就好像弹药不花钱一般,就这么隔着五百步的距离,不断的用火炮轰击,城门墙上的回龙营士卒根本抬不了头。 不仅抬不了头,火炮在城头上遍地开花,造成的杀伤力无比巨大。 范彪甚至怀疑,再这么轰下去,双方可能还没有短兵相交,负责防御的杭水平和赵泰就会举起白旗投降了。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要给堡宗陛下留下时间跑路,此刻幼军早就入城了! 薛猛已经被阵亡。 当戴义回到宝船给太子殿下汇报战绩,说李九一枪把薛猛狙杀后,范彪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薛猛躲在城头,浑身披甲,这都能被一枪射杀? 什么样的火铳有这般威力? 这就是太子殿下用了十多年时间打造出来的幼军,一个结束旧时代开启新时代的战争机器? 好他妈凶残! 范彪心里活络起来了。 幼军这么猛…… 那老子还去个锤子的五军都督府,到幼军去当个千户也爽的起飞啊! 朱见济坐在椅子上,就着海风喝着茶,心情好的一批,接收台湾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从来没担心过,而且大明要走海上霸权道路,也必须将台湾掌控在手中。 不止如此。 第二岛链都得成为大明海军的基地。 估摸着时间,对戴义道:“传孤旨意,攻势减半,先让部分士卒埋锅造饭,轮番吃饭,于下午申时发动总攻。”
申时,就是下午3点。 幼军从早上十一点左右发动攻势,给堡宗两个时辰,整个虎贲卫的兵力在两个时辰内,应该能搬运一千万两的白银到船上去。 从一开始,就给高雄留了出路。 幼军只在正面进攻。 侧面和后面,只有斥候游曳,所以堡宗如果够聪明,就会听韩水平的话,搬运白银从东南门方向登船,准备撤离。 戴义立即去传旨。 范彪忽然道:“殿下,堡宗陛下会不会一把火烧了带不走的黄金白银?”
朱见济笑道:“会,但他做不到。”
范彪懂了。 显然太子殿下布置有棋子,就算堡宗走的时候下旨让韩水平毁掉带不走的黄金白银,估计也不会有人执行。 或者有人执行,但会被破坏。 高雄城墙上,赵泰一听卧薪殿传来的旨意,让他总领城防诸事,由陈斓督军,赵泰心里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陛下要跑! 而且看这架势,韩水平也要跟着堡宗跑路。 怎么办? 守? 肯定守不住。 幼军还没正儿八经的进攻,只是隔着几百步用后跑犁地,己方战损就已经一千多人了,连薛猛都被一枪爆了头。 打下去自己也是个死。 也跑? 可放弃阵地跑到堡宗那里去,堡宗毕竟是台湾的大明帝王,而且又有韩水平的虎贲卫,自己跑回去,砍自己脑袋,还不是堡宗一句话的事情。 赵泰陷入两难之中。 中午时分,幼军的攻势骤然减弱。 赵泰大喜过望。 就说嘛,幼军远道而来,那种杀伤力贼大的火炮弹药,怎么可能无限制的使用,必然有耗尽的时刻,而没了火炮,仅靠火铳要想攻下高雄场…… 希望不大! 毕竟现在高雄城内除了虎贲卫,其余兵力都在布防,足足两万多人。 兵力倍于幼军。 只要没有那种火炮压制,己方一旦抓住机会,甚至有可能出城反攻。 如果大获全胜…… 自己岂非凭借战功,成为台湾军界第一人? 赵泰又信心倍增。 果然。 距离申时,还有一刻钟时,幼军的炮击忽然停止了,赵泰在城头上一看,发现幼军阵型开始向城墙这边逼近。 是准备强攻了! 好机会! 没有火炮压制,只要利用城墙优势,挫败敌方几轮进攻后,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遗憾的是,回龙营火炮数量太少。 当幼军进入火炮射程后,几十发炮弹砸出去,敌军的阵型都没乱! 赵泰暗暗叫苦。 敌军简直无赖,你是在攻城啊,摆个一字长蛇阵是几个意思? 一字长蛇阵也就罢了。 关键是还这么稀疏! 三个人一组,每组之间相隔着三五步,这让己方的火炮成了笑话,更让赵泰惊恐的是,敌军虽然阵型稀疏,可他们手中的火铳射程,竟然可以媲美己方的火炮射程。 己方火炮刚炮击了几轮,敌军的火铳齐射就来了! 而己方火铳射程只有五十步。 关键是数量也不够。 没法达到密集射击的效果。 这就尴尬了。 敌军明明没有火炮压制,然而就靠着火铳的超远射程,依然将己方士卒压在城墙上抬不起头,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被爆头了! 身边的指挥、千户,已经陆续阵亡了好几人。 赵泰懵逼了。 他从没经历过如此让人绝望的战事。 甚至看不见敌人,身边的战友和袍泽忽然之间,脑袋就变成了一团浆糊,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死了个透心凉。 太诡异了。 而随着敌军逼近城门百步之内,那让人惊恐的火炮洗地又来了! 落点之精准,让人瞠目结舌。 城门上方刚刚布置好的防御力量,瞬间被火炮给炸得七零八落,加上还有那种诡异的一落地就爆燃一大团的火炮弹药,几轮炮轰下来,城门墙上的防御力量已经形同虚设! 赵泰简单衡量了一番。 城门绝对守不住两刻! 跑吧。 这个时候了,还是小命要紧。 不出赵泰意料,在东风迫击炮的洗地火力压制下,高雄城门几乎没有任何抵挡,就被幼军的攻城车冲开,旋即陷入“巷战”。 所谓巷战,也是幼军举枪追着射击,回龙营士卒作鸟兽散。 与其说战,不如说是屠杀。 回龙营毫无还手之力! 赵泰在纵马奔向卧薪殿时,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兵败如山倒了。 己方三万人,又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而敌方是疲劳之师,又只有一万人,就这样的战事,被自己打成了这个狗屎样子。 己方甚至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幼军的战损不会超过一百人! 何其耻辱! 这就是神机营吗? 这就是大明天下无敌的神机营吗? 当年也先是怎么赢的土木堡? 不是我军无能。 是敌军太变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