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错。”

卡塞尔学院食堂一楼的角落，顾文笙肩膀抖着，很努力地在憋笑，“虽然闻念你把苏小姐编入了二组，但苏小姐凭借自身坚持不懈地努力，最后成功说服二组负责人大祭司，把她转编进了三组，还编入了卡塞尔学院情报小队。”

“他的入学身份是公孙家帮她搞定的。公孙家虽然不是秘党成员，但和秘党中国分部的那几个混血种家族关系很好，托关系帮她拿了一个入学名额。”

杨闻念双手拄着下巴，脸色沉闷，“为什么我从头到尾不知情……”　　“因为你根本就不关心埋骨地内部的事情，甚至卡塞尔学院情报小队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你都不知道。”

顾文笙耸耸肩，“虽然守墓人是埋骨地的最高领袖，人员变更这种小事确实不应该你来操心，但你对权力的欲望也未免太低了些。”

“对呀！”

一旁的苏晓樯点头，“我在埋骨地这一个月来，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你在那里的身份地位很高，但却几乎没有谁是你的直属下属，你更像是象征意义上的首领？”

“我是守墓人，做好守墓人的职责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

杨闻念摇摇头，越过了这个话题，“既然来了，就好好呆着吧。文笙会给你做一个严格的入学培训，告诉你在卡塞尔学院需要注意些什么，别一不小心让人抓了马脚，暴露了埋骨地的秘密。”

“布道使应该带着你在世界树下完成血誓了吧？那是命运的力量维系的契约，一旦你因为失误导致埋骨地的秘密即将泄露，命运便会降临，遵从契约的内容杀死你。”

“如同奥丁对你掷出必定命中的冈格尼尔。”

他盯着苏晓樯，眼神很严肃，“那样的话……我也很难救你。”

苏晓樯愣住。　　她本想等顾文笙离开之后，和杨闻念独处的时候，和他说自己并没有订立‘血誓’的事情。　　因为她以为是杨闻念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于是自己血誓进行到一半被外力强行中断，甚至布道使也没发现。　　能瞒过布道使的人，在她眼里，也就只有比布道使身份再高一级的守墓人了。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不是杨闻念帮她破除了命运的束缚。　　那……又是谁？　　女孩忽然有些害怕。仿佛有一个未知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静静看着她的一切。　　那个身影……连命运都能斩断！　　但杨闻念没有发现她的心思，只当脸色不大好的女孩是畏惧‘命运’的力量，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站了起来，“文笙，你先给她做入学辅导吧，我去办点事。”

“好。”

顾文笙冲他摆手。　　————————　　“这届新生里有一个中国人，叫苏晓樯，麻烦把她列入诺玛、不，EVA的白名单。”

杨闻念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沙发最松软的位置，让缩在角落里某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敢怒不敢言。　　“你们埋骨地派来的每一个学生都是白名单成员，要不是我护着，你真以为诺玛看不出来那些孩子们的小秘密？”

守夜人吹胡子瞪眼。　　“除了那个叫顾文笙的年轻人隐藏得很好之外，其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露出过马脚。要是美苏冷战期间，这样的特务都没法从克格勃的培训基地毕业！”

杨闻念扶额，面容无奈，“我知道她会被默认加入保护名单……我的意思是说，把苏晓樯的保密等级，提升到和我一个级别，和我一个级别的白名单保护权限。”

“开什么玩笑！”

副校长猛地从沙发的角落里跳了起来，“那是底层代码！那个级别的‘底层白名单目录’里只有你、路明非还有我！昂热都不在里面！你以为想加就能随便加？！”

“嗯？”

杨闻念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路明非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保密权限？”

“没什么……昂热要求的，你也知道昂热一直把路明非当亲儿子看……”副校长含糊其辞，“底层代码不能随便动，我最多只能把苏晓樯的保护权限提升到‘不记名黑卡等级’。”

“这个等级权限的人只有昂热以及诺玛的研发阶段提供了很多技术支持的某个神秘校董，仅次于最高的白卡和你我这样的底层白名单权限，比校董们手里记名登记的黑卡权限还要高。”

“但是只有保护权限，没有其他权限，其它权限需要‘无识别黑卡’的实体卡，我不可能给她办！”

“这个保护权限能让她在学院内的一切信息保密，即使是昂热也只能看到诺玛判定为‘安全可公开’的信息，而看不到那些可能会暴露秘密的东西。”

“行吧，就这样。”

杨闻念沉吟片刻，同意了。　　在他妥协之后，副校长严肃的脸重新放松下来，他缩回沙发里，边掏耳朵边问，“为什么要帮那个女孩争取那么高的权限？”

“她是个神经极其大条的人，我丝毫不怀疑她入学不到一星期就能让诺玛抓出一整张纸也写不完的破绽。”

杨闻念轻叹口气，“也不知道大祭司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让她来卡塞尔学院当卧底……”　　“那个老和尚一直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怎么想？”

副校长仿佛很看不惯大祭司的样子，“另外我看了一遍苏晓樯在埋骨地里的档案，她是你引荐进组织的，而且从你们两个认识到把她骗进来植入龙骨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

“嗯。”

杨闻念并没有否认。　　“你不像是那么武断的人。”

副校长难得正经起来地看着他，“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你要把那个女孩留在埋骨地吗？她在遇到你之前只是个没有血统的普通人，她和你、和我们本不属于一个世界。”

杨闻念看了眼满脸严肃的副校长，“别和别人说。”

“当然！我嘴巴最严了！”

副校长拍胸保证。　　“她进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

“什么？”

老牛仔刷的坐直，“你是说楚子航曾进入过的那条尼伯龙根？里面寄居着传说中的奥丁？”

“是的。我在坐她的车去飞机场的路上受到了奥丁的邀请，她被我带了进去。所以她的身上有着奥丁的印记，我不确定那个印记有什么用，但我知道她已经不属于平凡的世界了，就算她不进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找上她。所以我才要把她留在埋骨地，还分配到了二组，二组是埋骨地的护卫团，由大祭司统领常年驻守在埋骨地的尼伯龙根里，有世界树作为根基，那里是整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她来卡塞尔学院了就来了吧，呆在我身边也还算安全吧……”　　副校长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等到杨闻念说完了他才抬起头来，“也就是说……你曾直面过奥丁？”

“嗯。”

“他的冠位在什么层次？传说中的‘神’吗？”

副校长目光炯炯，显然无比在意。　　“看起来很像。但还不到。”

杨闻念说，“知道‘卡巴拉生命之树’吗？”

“当然！神秘学中进化之路的奥秘，只是除了创建秘党的亚拉伯罕之外，很少有人能解开卡巴拉的秘密。”

“卡巴拉生命之树有十个原质，即我们所谓的冠位，而它的最顶点是王冠，代表了唯一的神座，则是最高的冠位。王冠之下的‘智慧’‘理解’则是神的候选，抵达此等原质的生灵冠位仅次于唯一的真神，而且如若神座空缺，他们拥有登天成神的资格。”

“而由‘智慧’‘理解’往下延伸出两条道路，我想那两条道路便是人与龙的进化之路。”

“奥丁还不到卡巴拉的第二级冠位，即所谓神的候选，不然他不至于不敢以真身面对我。我猜它走到了进化之路的顶点，在卡巴拉生命之树上的冠位可能是‘理解’下的‘严厉’，也可能是‘智慧’下的‘仁慈’。总之它位于卡巴拉的第三级冠位，超越了龙王所处的第五级冠位。”

“龙王才是第五级吗？”

副校长很惊讶，他对卡巴拉只是了解，并不如何熟悉。　　“第五级是起点，向神进化的起点。没到第五级的生灵，比如第六级的龙、第七级的人，连仰望神座的资格都没有。”

副校长叹了口气，“真是残酷的进化之路啊……”　　“对了，有个会议马上要开始了，你要看吗？”

“什么会？”

杨闻念的声音没精打采，“最近糟心事有点多，应该没什么心情看你们的破会议。”

“尼伯龙根计划的会议。你应该知道尼伯龙根计划，秘党想要造就一个现代的‘齐格飞’出来，他会是龙王们的死敌。”

“我忽然来了兴趣。”

杨闻念坐正了身体。　　这是被称作末日的年代，黑王苏醒，黄昏将至。卡巴拉生命之树重新舒展。　　杨闻念自己也是一个齐格飞，埋骨地推选出来的齐格飞。　　————————　　“诸位，上次的会议我们不欢而散，这次希望大家能够站在大局的角度考虑。”

弗罗斯特摇铃，声音低沉有力，“诸神黄昏离我们越来越近，龙王们也依次苏醒。”

“想必上次终身教授会议的研讨报告大家也都看过了，我们学识渊博的院系主任们一致认为火车南站和六旗游乐园的事故出自‘大地与山之王’之手。”

“那遮蔽天空的阴影离我们已愈来愈近，为了对抗命运，我们必须掌握更强的力量！”

“是加图索家族必须掌握更强的力量吧！”

坐在首座的昂热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