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高声说,“让我们看看暴力部门的学生是怎么做事的!”
又一份文件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声高嘛。”
副校长很淡定,“楚子航?那是个好孩子啊,品学兼优!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啊不,是荣获校长奖学金,而且难得的是古道热肠,我们同学们都知道的,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
听众席上一阵哄笑。 “是么?谈谈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君焰’,高危言灵,几万人围观。而这一切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里提及,你们在掩盖什么?”
安德鲁大声质问。 但随即副校长就出示了一段视频,视频里围观路人在记者面前一口咬定是超人来到了这里。 “还有斯德哥尔摩的事件!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了!”
安德鲁略有泄气,继续出击。 这次记者采访了幸运观众,并将罪犯锁定为了行侠仗义的钢铁侠。 …… 副校长潇洒地转身,摊开双手微微一笑,“看了这些新闻,我亲爱的同事们,我们伟大的科学家,睿智的神学家,我们能相信这些是超人、钢铁侠或者蜘蛛人做的么?”
老胖子猛拍桌子,“显然不能!公众媒体能够当作证据么?公众媒体那就是一群狗仔啊!为了新闻效应,可以不惜捏造啊!”
他忽然痛心疾首,“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执行部的报告,却采信公众媒体呢?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那么多年以来,我兢兢业业,要求执行部秉着求实、求是的风气,努力做人,认真做事。这才符合我们建校百年的校训……哦对不起,我们建校不到百年也没有校训,”副校长清了清嗓子,“朋友们呐!永永远远擦亮眼,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诬陷一个好人!”
调查组全体进入被雷劈的状态,他们猜到了这群人下限低,却没猜到他们根本没下限!分明自己就是卡塞尔学院最不要脸的狗仔,却把全世界的公众媒体都黑成狗仔,借以说明公众媒体的资料不足以佐证。 短暂的沉默后,由芬格尔带头,狮心会全体代表起立鼓掌,旁听教授以施耐德带头,全体起立鼓掌。还保持坐姿的只有恺撒带领的学生会代表们,还有坐在狮心会红色海洋里极不合群的白色便装的杨闻念、以及绿色校服的路明非,他只有绿色校服,虽然学生会定制黑色校服的时候有他的一份,但他明显没收到今天的集合指令。 而不像在狮心会全体起立鼓掌时淡然坐在狮心会人群第一排的杨闻念那样从容,路明非恨不得在这隆重庆祝的时候把自己埋进地缝里,因为他发现对面保持坐姿的学生会有一半人在看自己,正因如此他不敢站起来鼓掌…… 陪审团成员们互相递着眼神,老科学家和老神学家们很多年没有离开校园,对于外面的发展并不太了解。但就像副校长说的那样,按照这些报道来看,新闻媒体在这几十年间已经堕落了,完全不可信赖了,因此调查组提交的证据也很难过关了。 终身教授们都点了点头。 会议厅厚重的大门“嘎”的一声开了,一线阳光投入阴霾。 就坐在门边的路明非一扭头就看见了那身深红色的校服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绸发带束起,一双高跟的深红色鹿皮靴子,还有耳边银光四射的四叶草坠子。 这让他恍惚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他的世界很小,不出中国南方的那座城市。这个红发小巫女也是这样推开门,光照了进来,她站在光里,漂亮的眼角眉梢满是睥睨的神情。天使降临,手握刀剑,她就是这么粗暴地把他的世界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他呆呆地笑了笑。 “那边去那边去,给我让个位子。”
诺诺用脚踹他。 听众席上一片哗然,学生会会长的女友姗姗来迟,而且穿的是狮心会的深红色校服,一屁股坐在了狮心会这边!而恺撒好像没有觉察女朋友来了,头都没回,照旧戴着抗噪耳机听音乐,一脸投入。 “你怎么来啦?”
路明非喃喃地问。 其实他也不想见到她了,从那场19岁的生日之后。虽然那一天他很开心,杨闻念、楚子航、苏晓樯还有叔叔婶婶一家陪他过了一个人生中最棒的生日。但是晚上他躺在飞往芝加哥的飞机座椅上,在航班起飞前都一直注视着手机,期待着能接收到一条祝福生日快乐的短信,但是等到最后也没有新邮件入库。 他的邮件库里还是有几条生日短信的。 诺玛的,作为学院秘书,诺玛是第一个给他发生日短信的,还告诉了他小学期返校的消息; 芬格尔的,附带了一首德国乡下口音的生日快乐歌; 帕西诺的,路明非很惊讶会收到帕西诺的生日祝福。他自觉在学生会里是个小透明,但是帕西诺居然记得他的生日,还贴心地给了他一份学生会假期留校学生名单,看来是想让路明非小学期返校补考的时候有人能请教学业。虽然这份名单没用上,因为他甚至还没踏进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学院就发布了‘S级紧急集合指令’,所有B级及以上血统学生全部返校,他的补考在零和奇兰的疯狂恶补下顺利飘过及格线。 零的,俄罗斯小公主的祝福短信和她平时的作风一样凌厉简短:‘生日快乐,礼物在宿舍快递点,我知道你有小学期需要返校。’他从六旗游乐园的事故昏迷中醒来之后去找到了那份快递,是一张俄罗斯的飞机票,却没有标注时间和航班,联航空公司的logo都没有,只有一个启程地址和降落地址。他以为零送了一张旅游券就没有多管,打算有空了、也攒够了旅游费用之后再说,虽然以他的经济状况未来几年估计都是经济赤字,只会有更多的负债不会有存款。 但是闻着美少女学妹的味道屁颠屁颠从德国乡下飞回来的芬格尔看到那张飞机票后却很困惑,‘启程地址我查了一下是个苏联时期的军用机场,好像废弃很久了,降落地址干脆就是个经纬度坐标,还是在北极圈内?这飞机票太怪了吧?’ 但路明非和大九(去年八年级,新学期荣升九年级)的废柴师兄芬格尔都没多在意那张飞机票,很快就沉浸在了学妹们的汪洋大海之中,虽然他们只敢在沙滩上遥望,并顺便评点这某个挪威学妹身材真棒。 还有奇兰的,以及大半夜给他发来邮件的查尔斯,估计是有时差,查尔斯那边刚起床所以才会大半夜给他发邮件。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内部氛围还是很好的,但更多限于大一的这几个人,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平时课业基本不重叠,关系也没有太密切。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邮件了。苏晓樯甚至不知道他的邮箱,两人虽然是高中同学但是一直不是很熟。杨闻念也是,两人是室友,平时交流几乎不用邮箱。而且他们也都出席了那场生日宴,再发封邮件也没什么必要。不是每个人都像楚子航那样按照流程先发邮件再走过来。 不能说不热闹,但是有一个人没有发,所以他有点失落。 他承认自己羡慕妒忌恨,还有点埋怨诺诺,对他莫名其妙地够义气,总让他看到隐约的希望,可是要消失的时候就刹那间消失,因为从未做过什么承诺。既然那样何必给他希望呢?卖火柴的妞儿不就是因为希望太多挂掉的么?点燃一根火柴说哇火鸡哎,再点燃一根说哇蛋糕哎,再点燃一根说哇妈妈哎,但是这些希望都不能实现,所以那妞儿就挂掉了。 如果卖火柴的妞儿把用于希望的时间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猫起来,没准就能活过那个寒冷的冬夜。 最后必然失去的希望就是毒药啊。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要绕着诺诺走,直到他在脑海中清晰树立起“这是恺撒未婚妻”的牢固形象才去见她,并且恭祝她百年好合。 可是终于还是没躲开,抬眼看见她,心里一颤只能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你怎么来啦……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以为我不会去哪?”
路明非喉咙哽了哽,他想说些什么,说些带着怨气的话,也不知道是在怨谁,对面的女孩或者自己,也或者都怨。但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这场听证会,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诺诺挑了挑眉,“我想去哪就去哪!这破听证会前半段我不想听,所以开一半再来,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