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持续了好几日，庭院里的桃树突然开出一朵小花。孤零零地开在刚入冬的萧瑟庭院中的那朵小花，其气韵和分量绝对不亚于风姿绰约的牡丹花，不断地散发出香浓馥郁的气息。发现那朵小花的是云裳，当时，她刚满五岁。“姥姥，快来看！”

小巧的手指拼命地指着小花，大声呼唤着外婆。外婆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庭院，因为阳光太眩目而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后，脸上立即漾满慈祥的笑容。“喔~金母娘娘的千金出阁啦！”

年幼的云裳微斜着小脑袋瓜，用力地扯着外婆的衣袖问道：“金母娘娘？姥姥，你是说西王母娘娘吗？”

“嗯，是啊！”

西王母乃统率众仙女的神仙，住在昆仑山脉一处名为瑶池的地方，又被尊称为金母娘娘、王母娘娘、瑶池娘娘。同时也是幸福和长寿的象征。传说中，西王母是住在东海蓬莱岛上的神仙，东王父之妻，两人生育了许多女儿。外婆眯起眼睛，看着桃花。“千金出阁是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娘娘因此将春天的喜气分享给凡间之人。”

“如果能因为西王母娘娘而有更多的春天，那就太好了。”

听得云裳的话，外婆笑着说道：“瑶池好像是一个四季如春、花朵随时缤纷绽放、随处可见美玉或翡翠的宫殿，池子里有黄金鱼来回穿梭，仙女们个个美如梦境中所见……”传说中的仙境，听说住在那里就能长生不老，无论看的、吃的、接触到的，都是非常美好的东西。注视着桃花的外婆，肩膀圆润窄小，银白色发丝被和煦的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不知道为什么，云裳一直觉得焦躁不安，总觉得，倘若没有好好地看着外婆，外婆好像就会离自己而去。“外婆，我好想去瑶池喔。”

云裳非常认真地说着，外婆望着她，满脸诧异，“凡人岂能去到仙境呢。听说要去仙境必须攀过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山或纵谷，越过满是流沙的沙漠，所以凡人是到不了仙境的。”

云裳更加嘟起嘴鼓起圆圆的脸颊，“我才不怕，我一定会努力做到，因为外婆曾说过，只要努力去做，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嗯，外婆好像说过，可是云裳你呀，那么想去瑶池，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想去要颗仙桃呀！”

云裳笑嘻嘻地回答着，对着一脸扫兴的外婆，她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西王母娘娘不是有一大片非常特别的桃园吗？长在桃园里的桃子不是吃上一颗就会长生不老吗？我想去拜托西王母娘娘，请娘娘送外婆一颗仙桃。”

那些古老的传说或童话故事，几乎都是在每天晚上睡觉前，或阴雨绵绵没法子到户外玩耍而感到无聊的午后，从外婆那里听来的。云裳以为，那样的夜晚或午后会永远持续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总觉得，外婆注视自己时的脸上神情，就像要融入阳光之中似地，平静、冷静得令自己感到害怕。外婆微微地笑着说道：“珍贵的桃子啊，我早就有啦。”

“真的吗？在哪里？”

“在这里呀！”

说着就伸出皱巴巴的手，摸着云裳那圆呼呼、红通通的脸颊。云裳难掩失落心情，她心想，自己是真心的，真的想去为外婆求颗仙桃，外婆为什么……云裳呕气似地看着迎风摇曳着的桃花瓣，心中懊恼不已，一抹悲伤之情油然而生，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为了避免掉下泪来，云裳拼命地张大着眼睛，看着桃树。外婆默不作声，轻轻拍了拍处在这种心境下的云裳的肩膀，往屋里走去。就在半个月后，外婆与世长辞了。……室内充满着蓝光，散发着水的味道，白蝶循着光的轨迹在眼前飞来飞去，云裳茫然地注视着蓝和白光，呆呆地站着。不知道什么人在紧盯着云裳。“请问你是哪位？”

云裳问着，对方还是没有回应。那是一位站在屋子角落、身材高挑的人，云裳很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孔，无奈在光线的干扰下，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深紫色的鞋尖。云裳心乱如麻，警讯已发出，不要看着对方，本能如此警告着。不能注视近在咫尺的那个人的脸庞。不能开口说话。白蝶数量增加，闪闪发光的磷粉直击云裳双眸，就在云裳疼痛难耐，伸手遮挡眼睛的那一刹那间，室内的空气开始流动，黑影笼罩过来。……昆仑山脉分布于武国西方，为许多仙人设置洞府之地，西王母的瑶池也在其中一个角落上。被形容为常人绝对到不了的深山幽谷，若在空中飞翔，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被形容为会吞噬掉任何生命的流沙沙漠也一样，也只像悠哉游哉地躺在云层底下那般轻松。“哈~啾！”

响亮的喷嚏声，传遍蔚蓝的天空。背上长着翅膀的大白犬，使劲地在云海中奔驰，是阿白。云裳乘坐在阿白背上，看着如海面般壮阔的云海。她前面坐着年迈的狐狸精娥瑛，娥瑛毫不在乎置身于高空中，早已鼾声大作。因为她那娇小的身躯不停地在左右晃动着，为了避免娥瑛坠落山谷，云裳只好拼命地从背后支撑住娥瑛。云层上还映着另一只神兽的身影，一匹非常神奇，有着人面的纯白色骏马……背上长着透明的翅膀，被称为英招，是绮罗。绮罗的背上没有乘坐任何人。不，比较准确的说法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有人乘坐着，后来看见昆仑山脉，辰仙才唤来闪耀着五彩光芒的彩云，换搭彩云后，独自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辰仙驾着彩云走了……”云裳紧咬着嘴唇。辰仙先行前往请命，是为了避免一行人突然造访的失礼。尽管如此，云裳的心情还是很低落，既不是颓丧，也没有受到伤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情很低落……因为临别之际，辰仙想拥抱云裳。既然是一对恋人，纵使只是短暂的别离，都难免会出现依依不舍的心情。难得表现出情感的辰仙，或许是……想拥抱云裳，对云裳表达爱意吧，但云裳却伸出双手往对方胸膛一推，躲到阿白那毛茸茸的尾巴后面去了，然后，全身拼命地颤动着，好不容易才停止发抖，从阿白的尾巴后走出来时，恰巧是辰仙驾着彩云远去，银光一闪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刹那。“你……别再难过了好么？”

在天空中奔驰着的阿白，开口安慰着始终默默不语的云裳。云裳愁容满面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现在的我，即使只是和辰仙四目相对，都觉得害怕得不得了。”

云裳吞下名为天浆丹的可能性显然不底。天浆为石榴的别名，石榴为多产的象征，换句话说，吞下天浆丹就会大幅提升怀孕的几率。云裳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吞下那种东西，嘴里却迸出“天浆丹”三个字，再加上自己出现害怕辰仙、拒绝辰仙的反应。传说中……凡人女子身怀龙子后，母子必死无疑，由此可见，龙之血脉有多么强悍。云裳如此惧怕辰仙，难道是一种本能？娥瑛说过。难道是一种不想死去的本能在抗拒着辰仙吗？云裳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吞下了天浆丹。“我，应该是爱着辰仙呀，为何……”云裳从十岁起就一直爱着辰仙。只爱着辰仙一个人。云裳向辰仙告白，然后一起生活，好不容易才成为一对恋人，为什么……最令云裳感到难以忍受的是毫无记忆。不过，这并非毫无迹象可循。直到不久之前，云裳一行人还待在名为兰城的湖沼地带，武国皇帝曾在风光明媚的兰城里盖了一座离宫，在那座离宫里还举办过一场宴会。云裳曾和阿白一起赴宴，她就是在那时失去了其中一小段记忆。在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云裳觉得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伸手轻轻地解开衣领。黑黝黝的昆仑山脉已近在眼前，披着晚霞的山壁，被晚霞映照成深蓝色，一望无际、成为山脉背景的天空为浅蓝色，云朵迅速地从层层叠叠的山峰中的角落飘过。云裳屏住呼吸。因为，覆盖着金黄色屋瓦的巨大门扉突然出现在眼前。“咱刚才激灵了一下。”

阿白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一下，“一想到那老太婆正在等着，咱就……”阿白应该是指西王母吧！她是一位很有个性……不，应该说很典型的仙女。不过，西王母又被视为长寿的象征，因此，她也精通所有仙丹妙药，据传，最先调配出天浆丹者，就是这位西王母。云裳一行人专程赶来此地，就是为了请教西王母关于天浆丹的知识。太阳即将落入昆仑山脉的另一侧，天空中闪耀着金光，云层与云层重叠处已经演变成深紫色，数道光芒从云间投射下来。是云裳最喜欢的夕阳。云裳注视着夕阳，脑海中想着传说中沉睡在西方天空中的传承金龙。云裳外婆生前曾经说过，瑶池随时都缤纷绽放着花朵。“果然是真的……”到达瑶池后，云裳就一直瞪大着眼睛。昆仑山脉的一个角落上，远看平坦如盆地的瑶池，近看后发现竟然是一个面积相当宽广，四周环绕着悬崖峭壁的台地。白色的瀑布成功地扮演着天然要塞，落入深谷之中，无数座彩虹像真正的桥梁似地连结着高山与瑶池，背后的山脉顶上已经白了头，眼前的大地却披着浪漫的春装，海棠、牡丹、兰花、莲花、蔷薇等娇艳动人的花朵缤纷绽放着。庄严雄伟的楼阁或宝阁鳞次栉比地建盖着，云裳一行人被带往其中一栋建筑，一栋由白色大理石柱支撑着巨大屋顶的半屋外式的大厅里。翡翠和黄金打造的椅子上雕刻着花鸟，摆在椅子两旁的大花瓶上，运用螺钿技艺镶嵌得美轮美奂，花瓶里随意插着盛开的樱花枝条，擦得晶亮的地板上映照着天花板上的极乐园，随处花草薰香缭绕，耳边丝竹乐音悠扬。偶尔可看到几位拖着长长红色裙摆的仙女。“老身总觉得……不太舒服。”

娥瑛一直蹲在柱子背后。“娥瑛，你没事吧？”

云裳跑了过去，娥瑛连续打了三个大喷嚏。“你着凉了吗？”

“出现排斥的反应……”娥瑛边说边用衣袖擤着鼻涕，“仙界的空气好像不太适合老身呀，在这里，老身找遍了也找不到脏乱的地方……”即使是待在凡间，娥瑛也喜欢待在狭窄昏暗且适度脏乱的地方，窝窝在黑暗中，配着生豆子，喝上一杯酒，对娥瑛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享受了。“的确是一个令人不想长时间逗留的地方。”

绮罗附和着。绮罗已经是从兽姿变身为人，长长的秀发，白皙的肌肤，翠绿色的眼眸。绮罗具有两性特征，或许是这个关系，从容貌上很难辨别出他的性别，直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少女，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现在，绮罗让人越看越像男人。来到这里以后，绮罗和娥瑛一样，心神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不停地咬着指甲。“天子的皇城都没有这么气派。”

云裳瞪大着眼睛，左顾右盼着。楼阁与楼阁之间由飞廊连结，花朵缤纷绽放的广大花园里，隐约可见数栋高楼身影，闪耀着五彩光芒的云朵在空中四处穿梭着，云朵上乘坐着仙女们，淡金色光影一闪而过，原来是成双成对地在天空中翱翔的凤凰。四面八方，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会出现令人百看不厌的神奇事物，看得云裳像发呆似地愣在当场。突然……“金母娘娘驾到！~”高呼声不断，衣物摩擦声沙沙作响，佩玉碰撞出来的清亮声响此起彼落。云裳被娥瑛用力一拉，才慌慌张张地双手支地，低着头，屈膝跪在当场。甘甜花香扑鼻，一双云裳见惯的黑鞋走过匍匐在地的云裳鼻尖前。是辰仙。隔着娥瑛、阿白、绮罗，辰仙待在另一头，弯着腰，垂着头。辰仙的黑长发垂在地板上，突然，他的黑色眼眸望着自己的方向，云裳慌忙移开视线，把头压得更低。“免礼，抬起头来！”

低沉的女性嗓音从头降下，云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然后，不由得张大着眼睛，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女人。“这位就是……西王母娘娘。”

是一个身穿杏黄色底、织上金线衣裳的女人，云裳看不出对方的年龄，既然是众仙之长，年龄应该相当大，不过，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丝皱纹或斑点，看起来也不像是年轻人的脸，有着一张非常神奇的容貌。高高盘起的发髻上顶着巨大凤冠，凤冠由黄金打造而成，上面镶满由珍珠串成的小花，白皙的额头上描绘着素称花佃的红色装饰，清晰描绘的眉毛下是漆黑且散发着锐利光芒的双眸。给人留下非常漂亮，也非常冷淡、庄严的印象。西王母明明是众所景仰、授予子嗣的神仙，为什么会……到底是为什么呢？云裳紧盯着西王母看。云裳发现有一对黑色眸子看着自己，赶忙低下头去。“你就是名叫云裳的姑娘吗？”

声音冰冷浑厚，云裳稍稍宽心，再次抬头。“是的，小女名叫云裳。”

“嗯……”西王母注视着云裳，由于被默默地注视了许久，云裳浑身不舒服。不过，云裳依然默默地让对方将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她认为，面对长者时，必须静静地等待至长者说话为止，那是一种礼貌。云裳并没有张大眼睛回望对方，只在不冒犯对方的状况下看着对方的眼睛。西王母为神仙，云裳本应畏惧地一直匍匐拜倒在地。不过西王母命一行人抬起头来，因此，阿白、娥瑛、绮罗、辰仙都纷纷抬起头，云裳只好静静地等着。没想到，西王母突然笑了出来，云裳也回望对方笑着。看到云裳笑了，西王母挑了挑柳眉，云裳也被逗得挑了挑眉。西王母眯起眼睛，云裳也眯起眼睛，嘴巴撇成八字型。“我、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云裳难为情地红了脸颊，西王母这才开口说道：“小龙！”

西王母叫的是辰仙，辰仙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声：“在！”

“这姑娘暂时留在哀家宫里吧！”

辰仙默默不语，但阿白好像想说什么，却被绮罗制止了。云裳不知如何是好，来回望着西王母和辰仙。云裳清楚滴看到辰仙紧绷着的侧脸，辰仙僵硬着声音朝西王母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单独留下云裳？”

“正是。”

云裳瞪大着眼睛。单独？留在仙境？西王母动作轻盈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起身脚步微微踉跄，身旁的仙女赶忙伸出手去，西王母却厌烦似地甩开，毅然地抬高着下颚，走下台阶，脚步轻盈到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走到云裳面前。近看……西王母是一位身材相当修长高挑的女人，眼眸中的光更为强劲，让人不由得想起满天的星斗。像要把人吸进去似地。全身散发着过于浓烈的花香味……浓烈到令云裳感到一阵晕眩，茫茫然地站着，抬着头呆呆地望着西王母。西王母眼睛依然望着云裳，语气坚定地对着辰仙说道：“小龙，姑娘留在哀家宫中期间，你就前往瀛洲兄长那儿去吧，代哀家走一遭。”

“何故？”

“不久，仙界、凡间的人物将齐聚瀛洲，天界将派敕使前往瀛洲，敕使……会带着记载天帝真意的敕书前往！”

云裳惊讶得目瞪口呆，暗自吁了一口气。治理浩瀚东海之地的武国，建国长达六百余年的国家与皇室，开始笼罩起阴霾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最先发生的是被称之为石神将的鬼神复活，致使都城陷入混乱之中。旱魃和水灾紧接着席卷全国各地，不只都城出现妖魔，一直被人们认为是虚构的妖魔，也纷纷出现在地方，危害百姓。即使是云裳一行人前往瑶池以前待过，同时也是绮罗故乡的兰城也无法幸免于难。绮罗的幼时好友，名叫紫琳的姑娘，自称是被武国消灭的翠国后裔，她发动战争，誓言恢复翠国大业，成为不再受武国统治的独立国家。紫琳还借助了素称骚鱼的妖魔之力。因为战火的引发，其他妖魔陆续出现在凡间。妖魔是原本栖息于完全和凡间隔绝的场所，当初，因监督东海之地的东海龙王，一肩挑起巩固凡间结界的重责大任而维持着良好秩序。那位东海龙王早囚禁于天界已长达百年之久，妖魔逃入凡间四处流窜，扰乱人心，国家日渐衰微，完全是龙王不在东海龙宫而引起……云裳这么认为。凡间动荡不安，天界却沉默以对。此行若能了解天帝的真意，辰仙必定会前往，因为，辰仙是被囚禁天界的东海龙王的么儿，辰仙一直苦恼着这件事情。“你愿为哀家走上一遭否？”

西王母叮问着。“娘娘恕罪，在下……”辰仙欲言又止地回答，并飞快地瞄了云裳一眼，瞬间掠过的视线中，依然能感受到浓浓的关怀之情。他当然是担心着云裳，因此，云裳开口说道：“放心去吧，辰仙。”

大家都说西王母很可怕，云裳却认为，西王母再可怕，也不至于把自己吞下肚里去！更何况，云裳疑似吞下天浆丹，这件事除了西王母的帮助之外，显然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决定暂时在此叨扰几日，辰仙就放心前往兄长那里吧！”

“嗯，咱们都会跟着她。”

阿白拍着自己的胸脯。没想到……“哀家说过，单独留下。”

阿白碰了个软钉子，西王母突然冷冰冰地插嘴说着，满脸不悦地环顾着一行人，然后又低声说了句：“一群妖怪。”

“又是犬，又是马，又是狐狸，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什、什么……”马上有反应的是阿白，他涨红着脸，娥瑛依然表情呆滞，绮罗只以漂亮的绿色眼眸瞥了西王母一眼。“咱不是犬，咱可有用得很呢！”

阿白呲牙咧嘴地反驳着。西王母眼光一闪，云裳清楚地看到。“很好！”

西王母啪地合上扇子，指着阿白的鼻头，“到底有用没用，那就以行动证明给哀家瞧瞧！”

“如何证明？”

“昆仑山脉的山脚下，有一座供奉着哀家的祠堂，千余年前，一位凡人之王莽莽撞撞地来见哀家，短暂逗留后就回国去了，那个人为了感谢哀家的收留，便建了一座祠堂，直到百年前，都有年老仙人守着，后因老仙人寿尽归天，终成无人照管的祠堂，当前，听说已荒废犹如破屋，命你于三日内修复，重涂丹漆、更换天蓬、葺修屋顶、打理干净以为证明。”

“为……为何命咱前去？”

阿白惊讶莫名地望着西王母，西王母皱了皱眉，“你果然办不到吧？”

“问题不在于办得到、办不到……那并非咱的职责，咱可清楚得很，咱的职责是守在云裳身旁，辰仙不在时，更应寸步不离地守着云裳。”

“你们离开期间，姑娘体内的丹药，就由哀家负责中和吧！”

阿白闭嘴，非常怀疑地看着西王母，含含糊糊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哀家绝无虚言。如何？辰仙……也该明了，若这姑娘真的吞下天浆丹，只能靠蟠桃中和。”

蟠桃，是长在西王母管理的桃园之中，非常特别的仙桃。辰仙沉默半晌后问道：“长寿不老之桃，为何能中和怀子之丹？”

“蟠桃除长寿不老外，同时也能使女人更像女人，使男人更像男人，是故，效果同天浆丹，女人吞之，可望得多产之身。”

“果如娘娘所言，岂不失去其意。”

绮罗惊讶地问着。“呵呵~”，西王母显然躲在扇子后笑着，“不，效果类似，不过，蟠桃性质较为温和，除可中和先行吞下的天浆丹外，这位姑娘还能因此而长生不老……”大家的视线都投注到云裳身上，云裳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伸手挠着自己的脸颊。“仙桃不是只有仙人才能吃吗？”

辰仙问道。“哀家并非小气之人，心血来潮时也会赐予凡间之人，不过，那得看哀家看顺眼与否……”“意思是……金母娘娘要亲眼确认，云裳是否为适合蟠桃之人吗？”

“正是。”

西王母点点头，淡淡地接着说道：“因此，不需要任何人留在身边呵护这位姑娘……还有，那边的老太婆。”

扇子这次指着娥瑛。“瑶池严禁年老、丑陋之人出入，尽管有过绚烂的过去，置身于此，理应感到百般不舒服吧。不如和那条狗一起快快下凡去，满身尘土地为哀家修复祠堂更为自在！”

娥瑛眯起眼睛，“娘娘因妾身而感到碍眼么？”

西王母脸上浮现好笑的笑容，“丑陋之人玷污了哀家的眼。”

对这句话难以认同的是云裳。“这，恕小女子难以苟同。”

云裳早已忘记对方身份，脱口说道：“娥瑛一点也不丑，年纪虽然大一点……说年纪的话，西王母娘娘你……”西王母的目光更加凌厉，云裳这才发现大事不妙，赶紧闭嘴。“哀家年纪如何了……”谈年龄，尤其是面对长者谈年龄，是非常失礼的举动，况且，现在云裳有求于西王母。而且，还必须顾虑到辰仙的面子问题，即使是对方失礼在先，自己出言顶撞也是非常不懂事的行为。云裳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却不甘心于默不作声，她绝不容许他人出言贬抑奚落而已，因此，虽然紧闭着嘴，心里依然继续发出不平之鸣。“其实，西王母娘娘的年龄应该比娥瑛大上许多吧！”

云裳心里暗自这么想着，并且还朝着对方吐了吐舌头，这种作法虽不光明磊落，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没想到……“你走着瞧吧！”

云裳耳边竟然传来西王母的声音，西王母并没有开口，和云裳一样，心中的话，显然只想说给云裳一个人听。云裳吓了一大跳，眨着眼睛。西王母接着说道：“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你根本不配为龙之妻，你呀，欠缺女人该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诅咒般的话语，让云裳感到胆颤心惊，吓得脸色发白。“云裳呀！”

娥瑛慈祥地叫着，拖着长长的头发和裙摆，来到云裳身旁，轻轻地握着云裳的手。娥瑛咧嘴笑着，然后抬头看着西王母，“的确。此地确非妾身该逗留之处，妾身老已，但谨遵娘娘之命，妾身愿与阿白一通前往修复娘娘的祠堂。”

云裳一阵鼻酸，“娥瑛！”

“放心吧，云裳，常言道，适材适所，此地已无妾身效劳之处。”

娥瑛相当满意似地点了点头。“那就快快退下，然后……”西王母的视线紧接着投注在绮罗身上。绮罗了解对方之意似地点头说道：“金母娘娘，小的就此告退。”

说着，回头朝着云裳说道：“云裳……我实在很想陪着你，无奈……”云裳摇摇头。“绮罗，你必须回山上去不是吗？”

凡间动荡不安的时刻，绮罗理应赶回槐江山上去才对。实际上，绮罗打算马上赶回山上，她是为了云裳，才一路陪着来到这里。云裳对这份情意感激不尽。一想到必须自己一个人留在仙境，云裳的确难以宽心，不过，她毫无选择的余地。云裳保持着平常心，希望像平时一样面对辰仙，状况允许的话，希望能恢复失去的记忆。因此，云裳面向着西王母，再度深深地一揖，“万事拜托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