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云裳根本没有自信能找到人。干脆回瑶池去，云裳脑海中甚至闪过这个念头。可问题是回瑶池需要更久的时间，那么长的时间，能把宝儿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吗？即使能顺利地回到瑶池，云裳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唤来仙女，西王母也愿意听自己所言……两个人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云裳确信这一点。没想到……云裳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宝儿却突然抓住了云裳的脚。“别离开我……”云裳无言以对，宝儿哭着，拼命地仰着头，不停地哭喊着，别离开我……“你到底是怎么啦？”

云裳也泪流满面地握住宝儿的手。“别离开我……”说完话后，宝儿好像又昏了过去，既然这样，只好带着宝儿一起走。云裳将宝儿那只死人似地，已经完全失去力气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嘿……咻！”

云裳将宝儿背在背上，宝儿身子看似瘦弱，背起来却相当沉重，就在云裳使劲吃奶之力，一步、两步地，踉踉跄跄地缓步往前迈进的时候……“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云裳望向身旁的草丛。草丛中唰地冒出一颗白头来。“阿白？”

脸上露出喜悦光辉的云裳马上就发现情况有异。草丛中的确冒出一颗白头。一颗非常大的白头，比阿白的头大上一圈的白头。白毛上有黑色斑纹，圆圆的头上有一对闪耀着琥珀色光芒的眼眸，一个裂得很大的嘴巴。“老虎……”那是先前待在谷底的老虎，是一只白虎。云裳瞪大着眼睛，注视着白虎身上的漂亮毛皮，一点也不觉得神奇或害怕。或许是因为太像阿白的关系。白虎歪头想着什么似地，然后朝着云裳问道：“喂，至少答个腔嘛，咱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不需要的话，咱可要走人了！别小看咱，咱……可忙得很呢。”

连语气都像极了阿白，云裳卸除了心防，完全放下心来。“谢谢你！”

吸了吸鼻子，云裳向对方表达着感谢之意，“能不能请你帮我背着这位姑娘呢？背到……哦对，背到罗刹女的住处……”白虎让宝儿和云裳乘坐在背上，一直往森林里走去，森林中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白虎却熟门熟路似地在黑暗中奔跑着。“你知道罗刹女的家吗？”

云裳问着。“当然。”

低沉浑厚的嗓音回答着，“这座林子里的事情，咱哪有不知的道理。”

“这里是……被称为记忆之森的那个森林吗？”

云裳心惊胆战地问着，白虎闭着嘴笑着似地说道：“既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这是……什么回答嘛！”

“记忆之森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场所，并非任何地方都有出入口，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云裳的脑袋瓜几乎快要打结了，因此，决定闭口不再继续追问。“总之……你的出现，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幸运了。”

白虎迅速地瞄了云裳她们一眼，“咱的出现并非偶然，是你，是你把咱给叫来的。”

“我？”

“是你大叫着……救命呀！在那种鬼地方叫救命，只有咱才听得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咱只好出来救你啦！”

“原来如此……真是感激不尽。”

“嗯嗯，有礼貌是件好事。”

黑暗中，白虎的背依然闪耀着白色光芒，除了毛皮漂亮外，全身看起来都微微地发着光。“请问尊姓大名。”

云裳问着。“没有什么姓名不姓名的。咱，咱还……不过，凡人这么称呼咱，称咱为西边纵谷的白虎。”

云裳对于白虎的回答感到非常惊讶。白虎是被尊称为守护西方神兽，的确，云裳经对方这么一提，仔细地看看对方后发现，确实有神仙的感觉。回头又想，这里明明是瑶池仙女们称之为“死亡之谷”，甚至传说会被罗刹女盗走记忆的记忆之森，森林里为什么会出现神兽呢？云裳觉得，既然存在着白虎就不是不好的地方。“到喽！”

说着，白虎就停下脚步。眼前耸立着岩山，暗暗的洞窟敞着洞口，白虎依然让云裳和宝儿乘坐在背上，一直往洞里走了进去。进入洞窟后发现，洞里有无数条狭窄巷弄似的小路往前延伸着，前方隐约可见蓝色的灯光，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地来到了一个相当宽敞的空间。洞窟顶上高得惊人，像圆圆的屋顶似地，上面还垂挂着无数条钟乳石。从没有洞顶的地带仰望空中，发现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月光和熊熊燃烧的数盏篝火，将洞窟中照得灯火通明。云裳清楚地看到各种动物形状的岩石，映照在洞窟顶上的岩石影子，被闪烁晃动的灯火照射得宛如栩栩如生的野兽般。“罗刹女，客人来了。”

白虎叫着，其中一座岩石动了动，不，显然是静静地坐在篝火前的老太婆。是她。身穿黑色衣裳，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银白色长发的那位老婆婆。“唉呀呀。”

老婆婆目不转睛地看着云裳和宝儿，脸上浮出嫌恶的神情，“白虎，你可是为老身带来个大麻烦。”

“她们是你的客人，一直在咱的谷里绕来绕去，对咱来说才是个大麻烦呢。”

白虎说完话后就放下云裳和宝儿，马上往洞口走去，消失了踪影。“突然造访，多有打扰，请见谅。”

云裳低头致歉后紧接着说道：“请你高抬贵手，救救宝儿。”

云裳心里实在是很想责备对方欺骗自己盗走了仙桃，不过暂且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宝儿已经变成这副模样，除了老婆婆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帮忙了。“嗯……”老婆婆走到云裳身旁，微微地看了看躺在云裳脚边的宝儿后说道：“她吃过什么吗？”

“没吃过。”

“喝过水？”

“跌入河中，被冲了很远，或许喝了不少水吧。”

“对瑶池的仙女们而言，这一带的水有毒，即使没有喝到水，外界空气也非她们的身子所能承受。”

云裳苍白着脸点点头，“宝儿是为了救我而离开瑶池的。”

“离开瑶池，最危险的是这位姑娘而不是你。生长在瑶池的仙女来带外界，必定性命难保。因此，此地才被说成是死亡之谷。这位姑娘想必无法熬过明日清晨，你看来显然是凡间之人，反而没事。”

“小女也……好不到哪里。”

云裳赶忙央求道：“请高抬贵手救救宝儿，只要婆婆你愿帮忙，一定能救宝儿一命吧？”

老婆婆眨着红色的眼眸，“哦，何以见得？老身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太婆罢了。”

“不！”

云裳愁容满面地看着老婆婆。“一般的老人家，不可能变身为大鸟，还有，你看起来好像会施展多种妖术，你甚至被称为魔女。”

“真是口无遮拦的丫头。”

“对你而言，宝儿只不过是中毒了吧？恳请婆婆高抬贵手，给她服点什么解药。”

“不如让她回瑶池去。不过，依老身看来，西王母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她的。因为，西王母是一个不会轻易饶恕放逐之人的女人。”

“那是因为婆婆你……”云裳泪眼婆娑地央求着老婆婆。“五百多年前的东西了，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没、没问题吧？”

老婆婆拿起木杓，将瓶中物杓入小碗里，然后递给云裳，“喂她喝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