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云画早早起来洗漱，将将整理好门铃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刚早上七点半，慕锦瑟似乎是昨晚太累了，这个时间都还没醒来。走过去开了门，秦铭远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长风衣，里面是一件清爽的衬衫，下面简单的黑色裤子和休闲鞋，连带着头发是打理得蓬松舒适。他逆着光站着，身后有初升的晨光晕着淡白色的光，像是站在回忆与现实的交界处。慕云画愣了愣，蓦然就想起两人大学时期第一次出国旅游，也是来的巴黎，也是这样一个秋初的季节，秦铭远也是穿着近似的风衣。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男人还是记忆里那个带给她温暖的少年。两人相对而立，默默互相看了半天。直到秦铭远伸过来的手拉住了慕云画，回忆的河流戛然而止。慕云画瞬间惊醒，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手也跟着从秦铭远的掌心里抽了出来。秦铭远本来还带着温情的脸上，蓦然闪过错愕。慕云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乱之下又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在门口站了几秒，便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铭远，你今天真早啊！”

她笑着，故作语气轻松。秦铭远不说话，只是一张脸早没了刚才的温情。“那个，那个，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一起先去吃早饭吧！”

慕云画终于寻了一个自己听上去觉得不错的借口，至少能避免眼下的尴尬。听她主动邀请，秦铭远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稍许，他笑了笑，答了一个好字。两人一起并肩而行，去往河边的早餐店。慕云画今天穿了一条碎花的连衣裙，外面一件米色长风衣，再配上一双高跟长靴，高挑瘦削的好身材一览无遗，又显得知性而清新。到了早餐店，两人将将坐下来，像极了打零工的学生模样的服务生立马迎上来，用法语问话。“先生，太太，请问需要点什么？”

慕云画的法语虽然不大好，但这句话还是听明白了，瞬间脸上一热，刚要出口否认，秦铭远却已经说话了。“嗯，你们的招牌是什么？”

语气听起来竟是十分地好心情。“我们店最近研制了一款新的法棍面包，你们要不要试试？”

秦铭远看向慕云画，旨在征询她的意见，慕云画脸上的尴尬未退，只是点了点头。“可以，那就法棍面包，两份，再要两份咖啡，一份水果拼盘。”

“好的。”

服务生离开了。慕云画终于忍不住了，“铭远，你刚才怎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

“服务生对我们好像有些误会。”

秦铭远脸上的笑意渐淡，“这些有那么重要吗？他们只是陌生人，对他们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云画不说话了。对于慵懒的法国人来说，这个时间点出门吃早餐的人并不多，店里的人稀寥错落。很快，服务生就端着两份早餐回来了。除了他们点的法棍面包配上黄油和水果拼盘，还多了一份精致的甜点蛋糕，蛋糕上面放了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燕尾服，女的穿着仙女裙，他们在蛋糕上跳舞。“这是……”秦铭远满脸惊讶。服务生笑得甜丝丝，“两位几年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店？”

秦铭远眉头轻动，看向慕云画，眼神忽而柔和，点了点头，“是的，五年前来过。”

“看来我们记性不错哦，他还记得你们呢！他说没想到你们真的结婚了，叫我送上一份小礼物，祝贺你们结婚快乐，白头到老。”

秦铭远转头看向店内，有个中年人正在忙碌着做早点。感受到他的注视，中年人转过头来，舔着大肚子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朝着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秦铭远也伸手笑着回以问候，并对着他用法语大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他的祝福。女学生服务生看得笑成了一朵花儿。店里寥落的客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在这个世界闻名的烂漫之都，他们都报以了祝福的目光。服务员终于走了，留下两人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和那个莫名有些扎眼的蛋糕。秦铭远脸上的温情又重新出现。“云画，这个店，是五年前那个冬天，我们到巴黎的第一天来吃早餐的店，你还记得吗？”

慕云画看向他，她怎么会不记得，从刚才走进店里的那一刻，她就怀揣着不安，这些记忆曾经在她心底生根，成为她饱受折磨的日子里的唯一的慰藉。可不知怎么的，到了今时今日，当秦铭远带着她重新慢慢走近，她却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仿佛从前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到了眼前竟瞬间就成了蚊子血。“云画？”

秦铭远看着发呆的她，喊她的名字。“啊，太久了，我还真有点不太记得了。”

她一心急，说了谎。秦铭远脸上的笑慢慢收敛，像是备受打击，目光垂下，看着桌上那个甜点小蛋糕上的两个小人儿。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忧伤。慕云画心中愧疚，“那个，我想起来了，就是第一天到巴黎吃早餐的店嘛！”

秦铭远抬起眸子，眼里的光再次闪烁，样子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