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远……”慕云画好不容易建立的决心，又被他这番话勾出的愧疚动摇着。“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那时就在我身边，我一定要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慕云画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往后退却了一步。秦铭远一把上前捞住她，方才癫狂的脸上忽然又闪现一抹柔情，声音低到几乎是喃喃自语。“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会舍不得。”

他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了。“是我错了，铭远，当初我就不该来找你，如果不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现在你的一切都好，或许你已经拿下了云北港口重新在云城站稳脚跟，是我的错……”“云画，你没有错，只要你不离开我，就没有错啊，为什么一定要说自己做错了，我们都是为了自己能活得畅快一点，何错之有？”

这话似曾相识，慕云画曾经也以为自己的抗争无可厚非，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她伤害了很多人，不止秦铭远，还有Lisa这样默默守护在秦铭远身边的人，Lisa比她付出的更多，从未伤害过秦铭远，她却自以为是地闯入他们的世界，出于自己的私人目的去道德绑架秦铭远。她拼命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因为愧疚而再次心软。“铭远，你清醒一点，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去伤害无辜的人。”

“伤害无辜的人？你指的是谁？”

秦铭远的眸子蓦然就冷了，“Lisa吗？呵呵，还是陆霆深？云画，不要告诉我你对他心软了。”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和陆霆深没有关系。”

慕云画连忙否认。“那就是Lisa咯？”

秦铭远苦笑着，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冷，像一把闪着寒芒的刀剑，直直地朝着慕云画刺过来。她心里瑟缩着，却知道自己不能再后退，于是直直地与他对视。“Lisa无辜，我就不无辜吗？”

秦铭远歪着头看着慕云画，方才脸上的脆弱悲伤瞬间收敛了，笑得暴戾又残忍，“慕云画，既然如此，当初你何必又来招惹我？招惹了我又不想负责了？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自私，说的难听点，就是又当又立。”

慕云画被这话说得呆立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铭远。眼前不是她熟悉的男人，秦铭远像是变了个人，仿佛随时都会上来将她撕碎。但她依然不敢相信秦铭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曾经对她温柔呵护，无论她做什么都只会说好的男人啊！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又当又立……或许他还有没说完的话，她就是女表吧？过了好半晌，她才嚅嗫着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觉自己着实一点都不无辜。从前那些掩饰的说辞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哪怕在秦铭远真正的内心里，也认定了她是如此地不堪。这几个月以来，她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清醒，她终于可以清晰地确认，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她一步步往后退，眼泪终于再也崩不住地落下来。看着眼前伤心欲绝是女人，秦铭远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瞬间又变回了方才那个温柔脆弱的男人。“云画！”

他走上前想去拉住慕云画，“对不起云画，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我混账，说错话，你原谅我。”

慕云画不断地躲闪着，退得更快，眼泪也流得更凶。她拼命摇头，“铭远，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又当又立，我就是贱，当初我就不应该来找你的，我们之间早已沧海桑田，不复从前。我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慕云画，不是你心中那个完美的初恋情人，你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真阳光的少年。你回来后，我去见你就是一个错误，彻头彻尾地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你。”

她顿了顿，视线被泪水模糊，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郑重。“再见了，铭远。”

说完，转身就走。“慕云画，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秦铭远夹杂着悲愤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是啊，她欠他的那么多，五年前对他做下的那些事，现在又加新罪。可是，这辈子她注定还不上了。“云画！”

秦铭远在她身后喊着，声音竟显出几分凄厉，“你真的又不要我了吗？”

慕云画脚步微微一顿，泪水流得更快，却没有停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否则前功尽弃，只能在心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云画，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秦铭远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了哭腔。她的手紧握成拳，继续向前走去。走进电梯的一瞬，她甚至没有勇气回过身去按下电梯楼层键，就怕再看到秦铭远的身影会变得心软，一直等着电梯门自动关上。她大口喘气，身体垮塌下去，像是瞬间被吸走了所有力气，靠上冰冷的电梯墙壁。没有人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战胜内心的愧疚费了多大的力气。要不是陆霆深和Lisa给了她当头棒喝，要不是秦铭远在激愤之下说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她或许还在那无谓又反复的纠结里不断徘徊。电梯下行，她想起自己还有行李在休息室里，连忙按了相应楼层。下电梯时，怕被不远处忙乱的员工看出什么，整理了情绪才迈步下去。进入休息室，拉起行李箱走出来之前，她最后再看了一眼白色小圆桌上还没有吃完的小甜品和奶茶，就像是她对秦铭远的最后一丝眷恋，终究要告别。对不起了，铭远。她在心里默默最后说了一句。转身拉开了休息室的门。下了楼，那个本就认识她的前台似乎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跟她打招呼，她想笑着回应，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