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陆霆深也有这么一天,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女人无所不用其极,设计利用甚至陷害,对自己的弟弟动手。有愧疚吗?当然会有,那是他曾经发誓要好好对待的弟弟。而于他自己,他也因此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彻头彻尾的卑劣小人。可要问重新来过还会这样选择吗?答案却是,他还是会这样做。就这么对着两套婚服看了十几分钟,才开始穿。等穿好了就叫人将婚纱送去了慕云画的房间。如果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过去,可一想到慕云画的脸色,还有她那个状态,见到他怕是要直接上去将婚纱给剪了吧?他想着婚礼这天还是不要出乱子的好,便也就忍住了,反正来日方长,只要结婚了,就算她再怎么闹,也翻不了天去。当时他就是这样的认为的,以至于婚后那半年里的鸡飞狗跳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在无奈发现无法改变之后,开始慢慢接受,甚至做好了一辈子都这种状态的准备。刚换好燕尾服,就有手下人来报,说秦铭远可能在密谋私奔的事情。说不生气的是假的,谁听了自己婚礼当天,新娘的初恋情人要和新娘私奔都无法无动于衷吧?虽然他才是那个闯入者。可生气归生气,却不能冲动。他倒是也想看看,慕云画到底会不会抛下既成现实的一切,跟秦铭远远走高飞。如果她真动了这个心思跟他走了,他再去拦。一来是将其作为把柄,也让她觉得有几分愧疚,往后再起争执这也是一个说辞,二来,也可以看看慕云画此时的心意到底如何。如果她不走,以后或许也难动着心思了,倒是少了他许多的担忧。一想到这或许是两人在婚前最后的见面,他也就释然了,毕竟是他欠了他们的,就当做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于是,只差了人去调查具体怎样计划的,有哪些细节,便没有再做什么了。早上八点多,找人先送了慕云画去婚礼现场。他不能先去,如果他先去,会显得他太过殷勤和重视,这不符合他在这段关系的定位。等慕云画快到了,他才出发。却没想到,路上忽然堵车了。按理说,他估算的出门时间,不应该会这样堵的,只一念之间,他就觉得不好,怕是有人故意捣乱。也就是这时,电话响了。对面的手下将秦铭远这次行动的细节一一汇报了过来。他只觉得心一下一下往下沉,就像在海里漂久了,忽然就失了重。他怎样也没想到,秦铭远居然会疯狂成这样,和慕初蕊联合不说,居然还准备下这样的毒手。眼见车堵得水泄不通,时间又快到了,干脆就直接开了车门冲了下去。司机在后面追着喊,他已经听不见,他只想这一刻插上翅膀飞去三公里之外的婚礼现场,只想马上冲到秦铭远面前狠狠给他几拳头。可他没有翅膀,任由他平时再不可一世再怎样张狂,那一秒他也只是最懦弱无助的普通人。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心里默默祈祷,祈祷慕云画这个傻瓜能够不那么傻,能够快点远离那两个人。那天是个阴天,早上八点多的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天上厚厚的云像是染了灰尘的棉絮,低低低压下来像是要将人压到窒息。七八百米的堵车路,跑起来明明只用了三分多钟,他却感觉像是三天三夜那么漫长。过了堵车的路段,重新拦了车直奔婚礼现场。他催促着,摔了大巴的钞票给旁边的司机,司机被他吓得半死,一动不敢动,他便干脆叫人拿了钱直接将人赶下了车,自己上去开,一路闯过三个红灯,终于到了。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开始热闹了,鲜花彩球,红酒巨幕,甚至还有热气球的卡通人物漂在天空,配合着一片青青草地,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场景。穿着盛装的宾客许多都已经到达,衣香鬓影之间,没有人表现出异常。陆霆深下车时,众人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穿过人潮直奔后台,才有人惊讶地指向他。有人在和他打招呼,有人在向他道贺,更有人向他敬酒,甚至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之类的客套话。他都听不见,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一刻他只想看到那个女人安全地站在那里,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就算对他怒目而视,就算对他拳打脚踢,说着痛恨他的话,都无所谓。只可惜,没有人听见他的祈祷。去到后台,守在外面的几个伴娘见着他一脸惊讶,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上来拦着他不让他进去看新娘,说必须婚礼举行的时候才行。他谁也没听,急躁得直接伸手将所有人拂开,一把推门进去。带着期望希望推开那一瞬间,慕云画会坐在里面,转头过来同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可是,并没有,后台房间空空如也。装饰得梦幻如童话的房间里像是被人遗弃一般,冷清得让人无所适从。几个伴娘冲进来一看,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冲了出去,开始叫手下到处找人,而自己要一面安抚已经有些骚乱的来客,一面跟着四处搜寻。仿佛过了许久,而实际上只过了五六分钟。他忽然听见后山传来一阵尖锐的汽车刹车声,只一瞬,他的心猛地跌落悬崖。一切还是来不及吗?不知道是怎样一路去到后山,整个人都像是被灌了铅,明明心里焦急,明明想要赶紧过去一探究竟,身体却又像是在排斥着什么。他知道,有些他害怕东西就在眼前,却由不得不去面对。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慕云画穿着他早上还在对着发呆,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的美丽婚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时,他还是懵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抽干了。那一尘不染的裙摆上,大片大片鲜红的血在蔓延,像是地狱里盛开的曼陀罗,静谧无声又压抑到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