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拨通,对面迟迟没有接,直到“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传来。秦之遥愣了愣,很快地拨了第二次,这次只响了几秒就被挂断。突然间,那股已经平静下去了的不安感觉再次卷土重来,如同一只凭空伸出来的湿漉漉的小手,狠狠地一把攫住了她的心脏。秦之遥慌张起来,试图再次拨通,这次却提示对面已关机。霎时间,话筒中传来的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她彻底浇了个透心凉。这段时间以来长期笼罩在她心头的不安和疑云陡然变成了累累铅块,压迫在胸中,提醒着她可能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忽然间,秦之遥想起来早上陆向寒离开时的异常动作,心底渐渐冒出来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猜测。难道他那时的反常举动是因为女儿?这想法如同千里之堤上破溃的一处裂痕,牵一发而动全身,随即一发不可收拾,汹涌的不安混在纷扰的思绪中,如同潮水般决堤而出。她突然想起她说要听女儿说话之后他长久的沉默。平时即使他再讨厌她,再不愿意看到她,在女儿这一面上却总会对她网开一面,只要是和女儿有关的要求,他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可今早又是怎么回事?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事后这么一想,她才后知后觉地从他那时的声音中察觉出一丝极其轻微的颤抖。走在路上,秦之遥正胡思乱想,身边忽然飞驰而过一辆摩托车。她没有防备,当即躲避不及,差点被撞到,右手上的袋子却被勾走了,几秒后掉在地上。手臂被猛地一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秦之遥惊呼一声,脚下一趔趄,捧着发疼的手臂抬头,正好看到摩托车碾压者那只袋子呼啸而过。秦之遥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那摩托车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过街角,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手臂被扯得生疼的同时,强烈的不安感漫上心头。秦之遥顾不得去关注几乎脱臼的手臂,强忍着疼痛过去捡起已经被压扁了的袋子。掏出来一看,里面的洋娃娃也已经被压得不堪入目,原本干净又可爱的脸蛋裂开了一条恐怖的缝隙,里面白花花的棉花填充物胡乱地散落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是人类的脑浆。霎时间,她想起了之前那个摔碎的刷牙杯。秦之遥心头一震,手指颤抖得厉害,咬着牙试图最后一次给陆向寒打电话,在听到对面提示的“已关机”后果断地起身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原路返回。电脑屏幕的冷光投在桌前的男人脸上,在他棱角分明的眉骨之下投射出一道狭长的阴影,恰好遮住眼睫,叫人丝毫看不出他眼底或喜或悲的波澜。助理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分明感受到他周身环绕着的那股要杀人一般的戾气和怒意,战战兢兢地道,“陆总,老宅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在这儿了,可除了家门口那个,没有一个拍到小小姐的行踪,您看”话说到一半,在指骨捏动时关节擦出的“咔嚓”声中,助理很识相地闭了嘴。“继续找,看仔细,所有视频都做好高清处理。”
陆向寒面不改色地凝着电脑屏幕,眼神一转也不转。助理心说这都第三遍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吧,嘴上却半个字也没敢说,应了一声后飞快地退了下去。陆向寒的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面上没有过多表情,眉心却一寸一寸渐渐拧起。小丫头今年才五岁,她一个人能跑多远?为什么所有的监控摄像刚好都没有拍到她?霎时间,脑海中犹如过电影般飞快地掠过了无数张画面,每一张画面都是一种猜测。张张画面不同,却无一不是鲜血淋漓,没有一种情况是他能够接受得了的。用力闭了一下眼睛,他掏出手机来,薄唇中滚落一句冷沉的威胁,“扩大搜索范围,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要放过,找不到孩子,我唯你是问。”
秦之遥一下出租车,匆匆地掏了钱之后就往陆家老宅门口跑去。曾几何时她不愿靠近这里,甚至不敢见到任何陆家的人,可此时此刻她却再也顾不了那些。陆向寒不见她,也不告诉她女儿到底怎么了,她现在就只有来这里找一找,亲眼所见才是真。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迫切地想要拥抱女儿。冲进门后,她丝毫不顾忌院子里的佣人投过来的各种眼神,抬手按下门铃,心跳在等待的过程中如雷如鼓。门打开之后,露出曾翠翠苍白憔悴的脸色。秦之遥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却见曾翠翠的脸色似乎比她还要差,且在两人四目相对时瞳孔骤缩,连手上拿着的杯子都从掌中滑落,“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秦之遥一愣,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发酵到了顶点。“.安乐呢?”
她掠过了称呼,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面上故作淡定,声音却不自觉地轻轻颤抖。曾翠翠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好半天才哆嗦着动了动嘴唇,“安乐.安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