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崩出一声不尴不尬的笑，伸手试图去推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却被他按得更紧。秦之遥被他捏痛，猝不及防地低声痛呼了一声，微微皱了皱眉，“方行，别闹了。”

“我没闹，这些话是五年前我就该告诉你的，可我一直犹豫，直到现在看着你被他一步一步害成现在这样！”

沈方行面不改色地直视着她，眼神炯炯，一字一顿皆掷地有声。“之遥，我是认真的。五年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阻隔是陆向寒，是你舍不得抛却的那段美好的曾经，你说要回到他身边，我无条件支持你，因为我想看着你幸福，即使你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不是我。可现在”说着说着，他脸颊上的肌肉一点点绷紧，再开口时几乎带了咬牙切齿的力度。“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如果我那时候坚持拦着你，现在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安乐不会被抢走，也不会出事，你们还能生活在我身边，平静而幸福地继续走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他陆向寒给不了你的，我可以，他亲手毁掉的，我全部重新建造给你，之遥，就当你可怜我，不要让我再为你担惊受怕，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了，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可以吗？”

两人相识五年来，尽管沈方行一直时有时无地表现出对她的好感，可都被她一一委婉拒绝了，她从内心深处相信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凡事绝不会逾矩。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像今天这样直接而热烈的表白居然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秦之遥瞠目结舌，愕然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真诚而英俊的面容，心底又生出一阵浓烈的愧疚感。一直以来，他都不求回报，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她明明想着拒绝，久而久之却好像也将这种温柔的包容看成了理所应当，当初就应该在说清楚之后彻底离他远一点的窒息般的难过漫上胸口，秦之遥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明明她只是想安静地好好生活下去，为什么偏偏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身边所有爱她的人带来这么多的不幸呢？她眼睫颤得厉害，缓缓别过眼去不看他，“方行，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但我确实只是把你当做朋友和亲人，除了这些我对你.”她越说声音越小，话刚说到一半，几乎已经完全噤了声。而这样的回应似乎也在沈方行的预料之中，他甚至没有感到惊讶，下一秒因这种平淡的接受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叹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失落，“没关系，时间还长，总能磨平所有伤痕。我们慢慢来，就算你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我，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和陆向寒彻底断了，好吗？”

秦之遥点点头，眼眶因他温柔得过分的语气浮起一阵酸热，仓促地点点头，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上衣下摆，晕开一片小小的圆形水痕。“不要哭。”

陆向寒轻柔地拿纸巾轻轻蹭过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你看，眼睛又红了。”

“可”“渴了的话我去给你倒水。”

沈方行故意打趣道，“要加蜂蜜吗？”

秦之遥哑然，随即忍不住失笑，心头的酸楚却不减反增。沈方行弯了弯唇角，缓缓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等我，很快就回来。”

秦之遥点点头，目送他走出门，眼泪在瞬间决堤而下。她颤抖着抬手扶上胸口，被胸腔里爆发开来的绞痛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时间能抹平所有伤痕，可如果心已经空了，已经随着那些狼狈破碎的记忆化作粉尘湮没在了不堪回首的过去中，还怎么让别人住进来？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半点声音也不肯发出，单薄的脊背颤抖如初生的蝶翼。随着房门彻底严丝合缝地关上，沈方行面上的温柔渐渐散去，换做无奈的哀伤。他站在门前，白色的荧光自头顶投下来，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打出一条浓色的阴影。耳边传来隐忍的哭声，沈方行闭了闭眼睛，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转身走开。次日上午，秦之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心烦意乱，没有半点和旁人相互拜年寒暄的力气，却在看清来电显示时目光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她滑下接听，努力调度出尽量平静的语气，“妈。”

薛云应了一声，温和地道，“之遥啊，今晚回家吃年夜饭吗？妈想让你爸过来接我回家，好久没见到你了，妈想你。”

母亲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惹得秦之遥鼻头再次酸涩起来。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听着对面的沉默，薛云又叫了一声，“之遥？”

秦之遥点点头，拼命提起略显欢快的语气，“好，我知道了，我晚上就回去，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药有按时吃吗？”

薛云笑了笑，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有，有，你放心，药有在好好吃，检查也在做，今晚回家也是提前问过医生的，说了没问题我才给你打电话。”

秦之遥咬了咬唇，下唇上多出几道明显的齿痕。“妈，要不您还是回家住吧，就听我爸的话，请营养师和医生都去家里照顾您就好了，这样整年在疗养院里，我们去一趟都不方便，见不到您，我不放心。”

“在家住着又怎么样，你和你爸两个大忙人整天的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房子，又没个说话的人，还不如住在这儿，有时候还能和别人聊聊天，也能解闷。”

薛云笑道。“你呀，就别担心我了，妈过的好着呢，真的。”

秦之遥苦涩地弯了弯唇角，勉强提起精神顺着母亲的话打趣道，“那今晚回家我可要检查检查，看您最近的胃口好了没有，确定一下您是不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