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您是帝国储君,将来要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再有人欺负您,不要怂,就是干!打不过还有我呢!”
陈渥丹鼓着腮帮子,扶起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楚德纯,也不理会众人,径自去那葡萄架下休息。楚德纯噘嘴不争气地掉着金豆子,紧紧握住陈渥丹粗糙的大手:“好基友,一辈子!没有了热闹可看,大家都四散各找贴己的熟人闲聊,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唯有隆娉娉看着大丫鬟英英收拾满地的瓷器碎片,一个人呆呆出神。“娉娉学姐,茶具变悲剧不必烦恼,礼物碎了可以再购采办嘛,我看山长和夫子他们一时半刻还来不了,时间上还来得及。”
桃小夭不知何时鬼头鬼脑凑了过来,一脸贱兮兮的谄媚笑容。隆娉娉斜睨了鬼头鬼脑的桃小夭一眼:“说得轻巧,这套茶具是我父亲不惜万金远自江南购得,焙笼‘韦鸿胪’、木槌‘木侍制’、茶盏‘金法曹’、罗合‘罗枢密’、茶磨‘石转运’、拭巾‘司职方’,整套六件均做工讲究,无一不是精品,急切之间,如何凑齐?”
桃小夭眼珠乱转:“俗语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学姐大可以换成其它礼物啊,我见别的同学有送文房四宝的,也有送金银玉器的,他们也不想想,山长和诸位夫子都是文学泰斗、朝廷大员,什么高级墨宝和贵重珠宝没见过?那些都未必入得大人们的法眼。”
龙娉娉颔首略有所悟:“嗯,这话倒也不无道理,照小夭学妹的意思……”“送礼无关轻贵,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学姐要送就得送一套与众不同的,这样才能讨得师长们的欢心,先拔头筹……”说着话,桃小夭圈起手掌兜住嘴巴,凑至隆娉娉耳畔咬起耳朵来。隆娉娉听罢恍然大悟,拉住桃小夭的手笑着道:“还是小夭学妹懂得多、会做人,放心,等姐姐我做了课长,少不得关照你。”
桃小夭面上一片温顺恭敬,笑容亲热的道:“有学姐这句话,小夭就很开心啦!”
“成了,成了,你的好处我记下就是了!”
隆娉娉不耐烦地挥手赶走桃小夭,转身向自己跟随的大丫鬟英英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大丫鬟随即匆匆离场。位置靠后的酸菜,悄眯眯地凑近桃小夭,悄声埋怨:“那个隆娉娉坏得很,小姐您怎么帮她出主意?”
桃小夭暗笑:“你就等着那个看三八出糗吧,土豆。”
“土豆”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嘴巴嘟嘟正欲探寻个究竟,忽听得月亮门洞内已经响起一个阴柔冷冽的声音:“全体门生列队——副山长叶太师到——礼夫子白首相到——术夫子荣次相到——”庭院中散布四处的天子门生,乍一听连串的传高,如同遭毒蛇咬噬般,立刻回到行列中来,正肃衣冠,检查仪表。这时庭院中一片肃静,只见一位面目阴沉、鹤氅高冠的黄袍道人,引着三位贵人走出拱门,径直走到廊前石案后落座。大家拢目偷眼看那三人,或仰慕,或敬畏,表情不一而足。居中而坐的当朝太师叶清川,银眉入鬓,满头银发白如苍雪,三缕长髯当胸,一袭儒衫雪白迎风,发顶之上鹅黄方巾小飘,颇有脱尘之意。桃小夭忍不住暗想:“这把年纪还能保持如此上佳身材和旺盛精神状态,这位叶老太师年轻时节,想必也是位英俊潇洒的风流人物。”
左首首相白清野秀逸颀长的身影坐好,眼里含着趣意掠了一眼人群里身躯晃动的桃小夭,勾唇一笑。本能的直觉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桃小夭立马在恍然一瞬间捕捉到了那道目光,且示威性的举了举小拳拳。白清野死要面子地举起折扇,半掩住漫出来眉眼笑意,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声:“这丫头……好生有趣。”
再看右首端坐之人,铁脸紫氅,五络长髯齐胸而止,气派堂堂,威仪凛凛,神光炯炯、衣袂猎猎,正是当今次相、国丈荣暄和!这荣暄和大步踏来,豪笑如雷,有着执令旗挥动千军万马的威仪!桃小夭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哇塞!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啊!”
叶太师与左右两位同僚交换了下眼色,开口道:“摄政王临时接到边关十万火急军报,宋太傅父女与另外两位军中供职的夫子已经赶去商议军国大事,未及能参加今日开学典礼,老朽不才忝掌副山长,便与白、荣二相代主开院事宜,诸生辛苦了。”
男女门生七零八落参差不齐地回礼应和:“师长辛苦。”
荣次相铁眉陡沉:“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简直是一帮酒囊饭袋乌合之众!”
“荣相勿怒,孩子们初来乍到,咱们慢慢调教便是。”
白清野淡淡一笑,随意地向侍立于旁的黄袍道人道:“献礼可以开始了,斋长大人。”
隆娉娉扭动脖子,好半天终于看见满额汗珠满怀大包小包返回现场的大丫鬟,在得到英英肯定眼神回应后,心方一宽,朝隔着一列人墙对自己点头哈腰邀功讨好抛媚眼的桃小夭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角,又恢复了趾高气扬高不可攀的神态。还真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桃小夭心里冷笑连连:“希望一会儿你隆大小姐还能狂得起来,嘿嘿!”
“哼!”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气质如兰的白清浅哼了一声:“稍前听闻桃小夭打了摄政王逃婚跑路,还以为她是个不畏强权洁身自好的奇女子,想不到也是个欺软怕硬、攀龙附凤的献媚之辈。”
先前阻拦她帮助太子的桃腮杏眼宫装美人长公主楚寒烟,团扇轻摇,眼波流动,捕捉到了桃小夭眼底稍现即逝那丝小狐狸偷吃了蜂蜜后的狡黠:“莫要低估了那个桃小夭,如果我猜得不错,隆娉娉这头蠢猪,怕是要着了她的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