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所有师生的惊诧目光都集中在了隆娉娉主仆献上的云鞋、纸伞、白烛、布偶、孤石、编钟之上,其中几个有见识的门生面上早早变了颜色。“你送的这些都是什么?”
荣次相的声音已有些异样。果然自己送的六礼与众不同引起了师长们的注意……隆娉娉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这些都是门生孝敬各位师长的见面礼……”荣次相冷冷笑了两声:“呵呵,镇国千金多费心了。”
隆娉娉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头,下一秒,荣次相笑意全无,猛地拍案而起,厉声怒喝:“人来,将这没有教养的东西乱棒打出‘天子门’,永不录用!”
事情来得太突然!隆娉娉显然吃了没文化的亏,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几个虎背熊腰的禁卫,凶神恶煞般扑过来按倒了她,隆小姐惊骇欲死,惶恐大叫:“荣夫子,门生做错了什么?副山长救命!白夫子救救我!”
叶太师闭目养神优哉游哉好像耳朵聋了,白清野则微微一叹:“镇国千金长于行伍之家,其父隆将军又是个胸无点墨的武夫,少些家教也是在所难免,若就此逐出门墙,军方面上也不好看,燕国十万铁骑辽东虎视眈眈,帝国正值用人之际,吾等可酌情一二,暂将隆娉娉送进食间交于食长大人,罚她课外砍柴挑水七日,以儆效尤。”
“白夫子,不要啊,门生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干得来下人那些粗活……”隆娉娉哭喊得撕心裂肺,突然一指躲在队后挤眉弄眼的桃小夭:“门生冤枉!都是这个桃小夭给我出的主意,礼物是她选的,贺词是她教的,不关我的事啊……”叶太师双目一张,寒光陡射,逼视桃小夭:“果有此事?!”
全场目光转向桃小夭,白清野瞬间抓住小夭眼底一闪即逝的狡猾,不禁眉梢上扬,若有所思。面对众多质疑询问的目光转过来,桃小夭淡定的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茫然模样:“我母鸡啊!”
看到欺辱自己的恶女人沦为如此下场,蠢萌太子楚德纯内心大慰,鼓足不多的勇气声音激动得站出来,脸色青白参半地为桃小夭作证:“隆娉娉你别乱咬人,明明是你做错事,少要诬赖小夭同学。”
桃小夭暗喜:“这小胖胖还蛮讲义气的,这个‘闺蜜’我交定了!”
隆娉娉还想挣扎辩护几句,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禁卫已然如群狼扑羊一般,扭住她的粉臂便往后院拖行。那大丫鬟英英更是唬得面无人色,退到人群外不敢作声。“我不去!放过我吧!下次不敢啦……”心中雪亮地望了桃小夭两眼,白清野嘴角勾起一弯笑意,抢在双目抖亮、疑窦渐生的叶太师话前开口:“还不把犯事门生拖走!书院静地,哭天喊地,成何体统?!”
“桃小夭!这个仇我记下了!我跟你没完!”
隆娉娉豁出去了,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冲着扮鬼脸的桃小夭狂骂不止。那几个禁卫吃白首相喝骂,心头迁怒连累自己的隆娉娉,一个挥拳狠狠打歪了隆娉娉的嘴巴让她发不出声来,另一个扯住她的散乱长发拖死狗般迅疾拖离现场,绣花鞋都甩掉荷花池一只。门生们被刚才的可怕一幕,骇得噤若寒蝉,挤挤挨挨,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萧紫陌惊讶地问身边人:“师长们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隆娉娉的六礼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劝你多读书,少要迷恋那些炼丹修道男女合欢采阳补阴东西,你总是不听,真是和隆家那笨蛋一样的没见识。”
艳光照人的叶星舞沉声道:“鞋音谐邪,伞音谐散,都不吉利,白烛乃祭祀亡人之物,布偶为小人,石头附有邪灵,这些都是最最忌讳的物件,至于编钟,送钟、送终,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哦~,原来送礼还有这么多讲究。”
萧紫陌恍然:“这就难怪荣次相拍桌子骂街了……”叶星舞远远扫了桃小夭的方向一眼,语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以后在‘天子门’,我们千万要小心那个叫‘桃小夭’的臭丫头……”“太尉之弟陈渥丹献礼——”萧无尘继续唱礼。“门生陈渥丹六礼,一弓、一羽、一鞍、一刀、一符、一甲。”
雄壮少年陈渥丹虎虎生风。荣次相瞅着满案大弓、飞羽、马鞍、长刀、信符、胄甲,哭笑不得:“兵者,凶器也,怎好把这些不祥之物带到书院来……”白清野雅然淡笑:“陈同学军门将种,无须苛求太重,便给个丙等吧。”
陈渥丹抱拳谢过,大摇大摆大大咧咧返回原位,搂过楚德纯肩膀朝邕王三人组挤眉弄眼,发出挑衅般的嘿笑。“前禁军大统领之女桃小夭献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久了,萧无尘打了个哈欠,竟然有了些微的困意。“各位老师鼓捣猫宁。”
桃小夭毫不怯场的冒出来,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招呼:“酸菜,把本小姐、咳咳,把本门生准备的束脩六礼弄上来!”
荣次相横眉一肃,白清野立即抢声温言道:“桃小夭同学,注意仪表。”
“好吧,看你颜值在线,脑残粉又多,给你个面子。”
桃小夭收起露胳膊挽袖子的做派,一提裤腰,学起长公主楚寒烟的仪态,捏着嗓子道:“门生家境贫寒,所献六礼分别为一脯、一芹、一枣、一果、一莲、一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哈。”
酸菜一一摆出的腊肉、芹菜、红枣、桂圆、莲子、红豆等落入一众官宦子弟眼中,不少人哄堂大笑。“噗!又来了个吃货!”
邕王楚德音心情瞬间转好。“感情桃大统领是个卖菜的出身,天下奇闻啊!嘿嘿!”
叶星河抱臂嘿笑。“正好跟刚才的‘太子爷’凑成一对,一个带米、一个上菜,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哈哈!”
荣骏惠笑声最响。阳光下,桃小夭绞着十指身体轻摇,表情笃定,笑得浪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