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如果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依照古礼,男女婚姻嫁娶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证、请期、亲迎等环节,是为六礼。”
白夫子端坐讲台之后,轻轻呷了一口香茗:“男家择日备酒礼诣女家,或借园圃,或湖舫内,两亲相见,谓之相亲。男以酒四杯,女则添备两杯,此礼取男强女弱之意……”今天就是帝都五大书院联谊会之期,早课白夫子礼学讲得兴致勃勃,底下门生们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窗外。听说四大民学书院这次派了不少帅哥靓妹过来参加五校联谊,今儿一大早,门生们就开始打了鸡血似的忙碌起来。男寝多日不见阳光的臭袜子得以重见天日,带着皂角清香飘扬在窗棂树杈上;女生宿舍犄角旮旯的小食品包装袋也被小懒猪们清理了出来;食间猖獗多时的老鼠一家九口更被一窝端,全数灭门。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经过门生们一早晨的努力,整个“天子门”变得窗明几亮一尘不染,鸟语花香潮气蓬勃。以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喷打架的门生们,仿佛突然转了性,有高谈阔论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有抚琴吹笛下棋对弈载歌载舞的,团结互助打成一片,完全不同于此前的“打成一片”。望着眼前美好和谐欣欣向荣的画面,教学楼上的副山长叶老太师和宋老夫子对视了一眼,均想:“这些顽劣子弟居然有如此大转变,看来联谊活动的举行,很有必要啊!”
为了迎接四大民学书院的学弟学妹,即使“天子门”中最邋遢的荣骏惠,也换上了崭新漂亮的新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整洁洁,盼望着能在联谊会上结识到优质美女。帮助完小胖子楚德纯清理完内务,桃小夭跟着大部队一起列队书院门口,迎接友校代表,远远就见四队穿着不同式样、颜色各异学服的帅哥美女,或撑油纸伞步履轻盈、或持桃花团扇半遮芙蓉面、或竖抱琵琶衣袂飘飘,男生高洁出尘,女生活泼灵秀,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民学弟子,果然都是沧海遗珠,气质不俗!香气阵阵,谈笑声声,民学优秀学子翩然而来。天子门生们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哇塞!小清新有木有?果然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看到“逐月书院”的萧紫陌怀抱洞箫,与花丛深处邕王合奏,那些准备了对弈习剑吟诗作对诗等绝活的门生们,无不捶胸顿足,懊悔寄几个没有选择对吸引女神青睐的项目。刚融入联谊会,桃小夭就发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平日里极爱找茬闹事儿的少师叶星河、国舅荣骏惠,竟然破天荒的正襟危坐花池之上,煞有介事的安静温书、摇头晃脑……然后,她就看到了楚德音那个邪恶得让人心跳的家伙。邕王放下玉笛,在向小夭招手,一脸的淫笑,真是个让人讨厌至极的恶棍!桃小夭红了脸,对花白胡须的联谊会主持夫子宋暮雪福了一福,低着头快步来到庭院角落一个空位坐下。萧紫陌和许久未见的孔意迟,就坐在美少女的不远处。盛装出席的美仙姑,一脸鄙夷的盯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敌意,她的道袍服饰精美名贵,应该都是价值连城吧;反倒是那个孔意迟态度极好的向小夭报之一笑,笑得有些傻乎乎的。桃小夭瘪瘪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寄生虫,一个迷迷糊糊的地主家傻闺女,哼!你们最好别招惹我,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冷湄女夫子,一脸煞气,立在那里不苟言笑,很威严的样子。活动主持人宋暮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花白的头发胡子,戴着一副宽大的老花镜,介绍起五校联谊活动细则来摇头晃脑地很陶醉,样子很滑稽。据说这个老古董是重锦皇帝的授业启蒙恩师,在先帝爷楚天阔年轻的时节,还曾指导过其创业,贵为三代帝师,又是四朝老臣,是极受皇家尊重的人物。介绍完活动规则,老先生似乎没讲过瘾,又絮絮叨叨在讲一些先贤典故心灵毒鸡汤,美少女直觉眼前有个无头苍蝇“嗡嗡”作响,却没听进去几个字,百无寂寥的东张西望起来。“桃小夭!”
老古董严厉的咳了咳,道:“你把夫子刚才讲的《贞观政要》首卷背读一下。”
桃小夭着了慌,站起结结巴巴的背诵:“贞观初,太宗谓侍臣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必须……”背到这里,美少女停了下来,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刚才没注意听老夫子絮叨,后面的却是如何也想不起了。该死的楚德音捂嘴窃笑,那个萧紫陌更是把嘴撇到耳朵后面去了。就听端着茶茗香帕侍立身边,低眉垂头的酸菜小声提醒道:“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老古董宋太傅长大了嘴巴,走到酸菜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读过书?”
酸菜怯懦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道:“婢子酸菜,在大都督府时,曾看过一点儿闲书。”
宋暮雪饶有兴趣地道:“是刚收复‘野狼峪’的桃令仪大都督么?你读过什么书?”
酸菜胆怯地答道:“不过是《诗经》,《烈女传》和一些诗词歌赋。”
宋太傅挑了挑眉,捋了捋花白胡子,兴高采烈地吩咐道:“冷夫子,着人在旁边多摆一张座椅,让酸菜姑娘一起参加讲书活动。”
酸菜有些难以置信得不知所措,只听得孔意迟不冷不热地道:“一个地位卑贱的奴才,凭什么有资格和我们这些天之骄子坐在一起听课受业?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