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了,一回来就听府里人说,灯会那晚上张秀檀一个人提着一对并蒂莲花灯在将军府外站了一晚上。范平澜一听又急又气,立刻拿着烤鹅去哄张秀檀,结果隔着墙角听见张家正在跟他说亲。听说那家小姐书香门第,温文尔雅,跟张家门当户对。范平澜这个在战场尸山血海毫无惧色的女将军,因为这事心中一悸,浑身颤抖。那一刻她怕极了这个被自己放鸽子,又任性还脾气大的男人会选择放弃自己。不过,幸好……范平澜又是一叹气,换了个方向托腮,这一换方向正好对上了阿散的脸。阿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近了范平澜,范平澜视力极好,甚至借着灯火看清楚了他长长的睫毛。范平澜一震,能看见睫毛这还得了,这说明两人靠的不是一般的近,被张秀檀看到还得了!她往后挪了挪,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她一声哀嚎,猛地拍脑门在屋檐上站起来。“完蛋了!我的猪肝粥还没有熬!”
范平澜直起腰来,一转身就看见在后厨院子里晒夜色的客栈老板。老板端着碗在吃饭,一边吃一边正在疯狂磕着屋檐上这郎才女貌的一对。老板没想到范平澜突然站起来了,被范平澜一看,他愣了愣,朝范平澜招手。“姑娘不如跟公子去城里转转啊,今天是好日子啊!你们两个这么恩爱,应该去看看!”
范平澜脑子嗡嗡的,觉得突然不太好使,这老板貌似误会了什么不应该误会的。她摆摆手:“不是!没有!老板,你听我狡辩……呸!你听我解释……”范平澜一急差点从屋檐上滚下去,阿散一把捞住她的细腰,范平澜站稳了想推开他。阿散却把人打横一抱,已经从屋檐上提着轻功腾空而起。“哇!”
三道声音异口同声而起,客栈老板和来寻阿散商量事宜的哲布还有阿辽金都张大了嘴巴。阿辽金摸了摸胡子一脸欣慰:“这孩子还是太矜持,这终于迈出第一步了!”
“可不是嘛!恭喜恭喜!”
哲布露出了作为舅舅应该有的欣慰一笑。阿散抱着范平澜落在了客栈外的后街,两人离人声热闹处还有些距离。后街本来就偏僻,没有灯光,范平澜的头被他摁在胸膛前,她甚至能听到阿散强有力的心跳声,范平澜眉头一皱,推开阿散。“你怎么回事!我……”范平澜话没说完,竟然被阿散牵起了手。阿散没有说话,拉起范平澜转身跑起来,若是有熟人在就会发现这个向来习惯冷脸的少年竟然笑了。范平澜被拉着在黑暗的后街跑了起来,寒风刮的她脑子又一阵蒙圈,她张嘴想表示抗议,一张嘴被灌了几口风,呛得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于是她选择了闭嘴。阿散也不知道拉着范平澜跑了多久,终于两人眼前一亮,四周都是欢声笑语的人们,到处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范平澜这才明白,两人已经进了最繁华的城中心。“我们这……”范平澜转身看向拉着自己跑的少年,正想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俊美的少年一身黑衣立在灯下,更加显得俊美无双,阿散眼睛很明亮也很好看,此时里面完完全全都是她一个人。范平澜眼睛猛跳,总觉得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不正常,是被阿辽金刺激疯了?范平澜咽了咽口水走过去:“你没事吧?”
阿散没有回答她,握住她的手没有松,握的更紧了。范平澜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还握着自己的爪子,她想抽出来,却被阿散拉着往人最多的那一处闯去。那处是棵姻缘树,此时已经挂满了有情人的锦囊,范平澜越看越不对劲,想甩开阿散的手,却被他拖到了姻缘树下。“阿散!你怎么了!”
范平澜大喊,声音虽大,但却淹没在如潮的人声里。“范平澜!”
阿散拉起一条红绳,转身认真看向范平澜,眼睛明亮如星辰,范平澜一脸莫名其妙。“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军营里偷看我?”
阿散竟然笑了,笑的温柔。范平澜看的心肝一颤,皱眉很是老实的点头,肯定是看了,为了确认身份。“你是因为想确定我的身份才接近我的?”
阿散依旧是笑着,范平澜有些毛骨悚然。范平澜舔了舔嘴唇,莫非这兄弟是被刺激到了,准备对自己这个卧底秋后算账了。他碍着现在合作关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报复,就把她拉这么远准备用红线在万人面前把她捆起来痛打一顿?不行啊,这可不行!大皇子眼线众多,估计不相信自己被烧死了。而且他们又是在这边借道去京城,这孩子被气的不顾全大局在这么多人里面露面是很不理智的啊!范平澜一把抓住他拿着红线的手,阿散眼睛里的光亮更亮了,甚至还有狂喜。范平澜忽略掉了狂喜,一把拉起他道:“有什么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说,这么多人不太好!”
这话轮到阿散皱眉了:“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
灵鹫说女孩子要绝对的安全感,他要把对她的爱在众人面前表达出来。他今日其实知道身世之后除了震惊和难受以外,竟然还有丝丝庆幸。他对她的喜欢他已经藏了很久很久了,也不知今晚怎么回事,竟然想赌一把告诉它。“嗯?”
范平澜语塞,什么玩意儿女孩子都很喜欢?范平澜拿出面纱把自己的脸遮住,拉着阿散出了人群。她没有发现一道阴冷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跟上去!看看明白,是不是她!”
陈烨在不远处眯起眼睛,一把捏碎了手中花灯的手柄。绝七下意识领命,强忍着身上的伤想追上去,却被陈烨拦住:“你才被责罚,我也不是苛责刻薄之人,让别人去吧。”
吴昊担忧的看一眼同伴,主动站出来道:“我去!”
绝七还想说话,可是吴昊已经飞身跟上去了,只剩他跟陈烨在街上。“我罚你,你是否不甘心?”
陈烨冷声问道。“并无,本就是属下的错。”
绝七对陈烨有愧,若不是他儿女情长耽误大事,那范平澜就不会出事。陈烨似笑非笑看着他:“原来你这种人也是会动心的,有些好奇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绝七想到了常锦,脸色煞白。陈烨就像没看到,自顾自往前走去:“账得一步一步算,敢害我此生挚爱,不管是谁都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