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平澜身形一动,拉着范安在地上一滚,躲过了射过来的一支箭。阿散往箭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群蒙面黑衣人往这边跑过来,范平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皇室暗卫,也是武功最高的一批。她连忙招呼众人撤退,幸亏这小巷四通八达,大家躲避着往另一边,正好撞见了带着秦松跑过来的张秀檀。范平澜看见活生生的张秀檀当即愣在原地,对面秦松等人见她也是一愣:“平澜?”
“秀……檀?”
范平澜脑中一片空白,张秀檀连忙拉起她的手,范平澜张了张嘴,眼睛一亮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一行人跑了起来,身后的黑衣人追的很紧。张秀檀传完信给米铺那边,就赶快带着秦松往东院来,还没到就在路上听到了这边有动静,张秀檀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于是他果断带着秦松往这边来,还真的遇见了逃出来的范平澜。秦松派手下的人出去抵挡一阵子黑衣人,他带着范平澜等人迅速离开。秦松了解这边的地形,带着众人左弯右拐竟然跑到了宋御史的宅邸。这位宋御史可是传奇人物,两袖清风,公平正直,曾经不畏强权上书弹劾高官欺男霸女,被疯狂报复。他丝毫没有退缩,最后正义战胜了邪恶,他也一战成名。宋御史自然认识秦松,一见是他很是热情开门迎接,两人性子相似十分能教得来。这宋御史家里是一穷二白,所谓府邸只是个小院子,佣人都没有,是他亲自来开门。但是这门一开,他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后面还跟着失踪的张秀檀,和已经“殉国”有一段时间,满身血污的范平澜。“这……这这!今天不是七月半吧?天还没黑!小陈,你背后是不是跟着什么……”宋御史瑟瑟发抖,准备把门按回去,阿散一脚拦住。这下宋御史抖的更厉害了,秦松是个粗人,没发觉哪里不对,一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他看见了后面的追兵,连忙道:“兄弟快让我们进去!”
张秀檀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跟范平澜十指相扣道:“不要怕,平澜不是鬼!”
宋御史脑子嗡嗡的,把人接了进去,那些追兵见他们进了宋御史府邸也不敢再追,只得往回走。陈烨被暗卫们救起来,送回宫中,并把范平澜等人进了宋御史府邸的事情说了。语冰哭的像个泪人,摸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泣不成声:“是哪些找死的竟然敢挟持你,我定叫他们挫骨扬灰。”
皇后坐在床边冷笑,看向陈烨的眼神里都是失望。陈烨支走语冰,正想向明玉请罪,却被明玉狠狠打了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你必须狠下心来,赶尽杀绝!立即派人连同那事多的御史大夫一起灭口了,明日大婚声势浩大,定能盖过这些事情!”
“宋御史在朝中根基很深,若是就这么杀了也不行,不如派人守在门口,软禁他,等明日尘埃落定再做处置?”
陈烨脑中闪过范平澜的身影,心中还有些不舍,出声劝道。皇后冷冷看着他道:“你是还想给那个女人一个机会吧?别想了,来人告诉那边,一律杀无赦!有人问起就说宋御史跟乱贼搏斗,英勇殉国!”
米铺里,绵绵一醒来就发觉阿散等人还没回来,只有病殃殃的阿辽金还在。“大人,张公子他们去联系花楼老鸨了,照理说应该回来了,可是这么久还是没回来。我们不敢擅作主张,只能等您醒。”
绵绵闻言皱眉有些心焦,就在这时,有人送来张秀檀的信,信上说他们找到囚禁范平澜的地方了,要去救。绵绵看完眼皮拼命的跳,她拍了拍右眼皮,起身道:“备马!”
绵绵翻身上马,没有立刻走,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他们这么久没回来肯定出了意外,但是如今京城他们明面上能用的力量都被拔了。老将军被诬告,她失踪这么久也不知道暗卫系统发生什么变化没有,她不敢冒昧用。如今只有鸦懿的那点人还能号令,加上自己手里还有几个部下,这都不能救啊。就在这时,黑压压一群士兵往米铺冲过来,绵绵大惊,还在想是不是这个据点暴露了,大皇子要赶尽杀绝了。绵绵还在思索,那些人就冲过来了,领头的人绵绵有些眼熟,还没等她想起来是谁,军队已经把她围住了。“平澜在何处!”
衡阳王陈末坐在马上,因为丧妻消瘦太多,原本富态圆润的脸已经瘦到发尖。绵绵一惊,愣住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衡阳王会带兵进城。她只能把衡阳王迎进米铺,这才慢慢明白是张秀檀等人把那封大皇子罪证送去了衡阳城,衡阳王一时间大受打击,连夜以贺新婚增加皇城守卫的借口带着大军连夜奔袭到此。绵绵一时接不上话,脑子又开始混乱,平澜不在,她虽然当时也在现场,还是绝七去刺杀的,虽然没成功,但是最后对王妃致命一击的却是大皇子。她把绝七杀了,相当于间接罪人也没了,大皇子不可能自己承认,又该怎么说服他?绵绵绞尽脑汁,谁知道衡阳王一坐下就说:“我原本不相信,直到后来我找到了证人。”
“证人?”
绵绵变了脸色,语气诡异,有震惊也有点惊喜。她看向被士兵带进来的那个黑衣男人,彻底震惊。“绵绵……我回来了……”黑衣男人面无血色,看向绵绵却满是深情。绵绵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心里的复杂纠结又爬上来,他竟然没有死……一进宋御史的门,范安坚持不住晕了过去,一群人急的手脚无措。宋御史的内人是个江湖游医,年轻时四处游走,见过不少世面,一见他这症状就猜到范安是中了毒。阿散和哲布扶着范安,张秀檀拉着范平澜的手,宋御史看着阿散越看越觉得眼熟,便道:“这位公子我瞧着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范平澜朗声道:“这就是陛下失散多年的小皇子。”
宋御史张大了嘴巴,在阿散和范平澜之间游移,半天没说出来话。“我不想做你们安远国的小皇子,我属于乌鹄,此次回来只是圆我父亲一个心愿。他想替我生母,讨个说法。”
阿散神情淡漠,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宋御史也是知道当年李明玉残害连苏贵妃的事情,只能一声长叹:“其实刚开始乌鹄族入侵飞羽,却在飞羽驻扎一年没有其他动作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点,这欠你们乌鹄的债终归要还。只是当年李家安天下,不能做出处罚,加上证据不足,如今正好要个说法!”
范平澜等人又跟宋御史把大皇子和皇后的赶尽杀绝说了出来。秦松又听了一遍,依旧气的拍桌子,破口大骂:“真的是狠毒!为了私欲竟然残害忠良!待我准备一下,我们进宫,一定要见到陛下!”
“陛下称病多日无人见他一面,说不定早就遭到毒手,陛下出事只有他们最有好处,我们如今行踪肯定已经被报回去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可能也会被斩尽杀绝。”
范安气若游丝道。范平澜心疼看向父亲,忠心耿耿一代忠臣,竟然被这么对待,着实让人心寒。她想到若是陈烨和皇后掌权,安远国的惨状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她转身朝宋御史跪下:“今日算是拖累伯父了,平澜内心有愧!平澜身份如今敏感,人微言轻,说的话能作证的人和物不多,才被人如此胁迫。如今只有陛下能证我清白,能还我范府一个清白!平澜恳请伯父联合众大臣上书弹劾那母子二人之罪!”
宋御史连忙把范平澜扶起来,眼中都是自豪:“侄女跟你父亲一样堂堂正正,为国为民,一介女流之辈巾帼不让须眉,有胆有识诈死卧底乌鹄一年有余。伯父很自豪!为官者当清廉为民忠君,君主有难臣子怎么能坐视不理!而且这种毒辣之人要是成为新君,必定安远无望!于公于私,这一趟我也是去定了。”
张秀檀看了看范平澜,又看了看宋御史,只觉得一股豪情在骨子里激荡,以前小说话本能看到的忠义,没想到他在现实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