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也起来了,这么早就要去挖野菜呢?”
那妇人笑盈盈问。裴荧气呼呼的瞪着眼睛,“关你什么事,谁让你来我家的,出去!”
那妇人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哥呢?我听说他要去考试了,特意给他拿了些猪肉过来。”
妇人说着推开裴荧就往里走。方箬正琢磨自己要不要避一下,就见裴修安已经起身往外走去。将切好的红薯放进锅里,盖上锅盖之后,方箬就躲在门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到裴修安,那妇人瞬间眉开眼笑,略有些羞涩的摸了下鬓角的绢花,讨好道:“裴秀才,我给你送了些肉过来。瞧瞧,几天没见,你都瘦了,不过瘦了也好看。”
后面一句话说的声音很低,似乎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不用了,你拿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裴修安冷漠的说道。裴荧得意说:“听见没,我哥让你赶紧走。”
妇人一点也不介意,反而依旧笑着说:“你读书辛苦,老是吃红薯怎么行,身体都累垮了。对了,我听你大伯母说你最近缺钱是吗?要多少?五两银子够不够?”
方箬听得都忍不住咋舌,看来这位大姐就是传言中要包养裴修安的那位富婆寡妇吧。“不用了,请回去吧。”
裴修安依旧冷着脸说,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烦了。“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大伯母都说了,为了那几两银子,你都拉下脸去求你姑姑了!裴秀才,说实话我就不明白了,跟我有什么不好?我有的是钱,别说几两,就说十几二十两,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而且跟了我之后,荧荧也不用吃红薯野菜了,以后我还能给她找个好人家。你虽然是个秀才,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家里穷的一文钱掰成两半使,你看看这村里,谁家姑娘敢嫁给你啊。”
那妇人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在为裴修安考虑,但方箬也听出那么点高高在上,甚至是施舍的意味。“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请回吧。”
裴修安隐忍着怒意,也不想跟对方纠缠,直接拉着裴荧回屋。裴荧回头瞪了眼对方,“谁稀罕你的臭钱,赶紧走!”
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听人说了,裴修安要去西江城考试,如果考中了那就是举人。等他成了举人,就更不可能看上她了!想到这里,妇人越发心急,索性不管不顾的跟了进屋,却是佯装道:“反正肉都买了,拿回去我也吃不了,我直接给你拿进——柳丫?”
方箬闻言回头看向对方,方才透过窗户也没看清,这会儿看清楚了,方箬也不禁愣了下。有一说一,这富婆姐姐还有点好看。杏眸大眼,鼻子小巧,皮肤白嫩细滑,如果不是脸盘子太大,身形太肥硕,绝对也是个漂亮的美女。“你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愤怒又妒忌的质问道,眼睛跟要喷火一样。方箬装傻说:“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妇人看向灶台上放着的三个饭碗,顿时气急败坏,“好啊,原来你们搞在一起了!”
“大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就是个借住的。”
方箬立刻否认说,什么搞一起,真粗俗。妇人哪还听得下去,指着裴修安和方箬气的直跳脚,“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说你怎么不肯娶我,原来是早就跟这个狐狸精勾搭上了。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前脚刚跟刘老三合离,后脚就勾搭上我付小琴的男人,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话说完,付小琴将竹篮用力的扔在地上,赌咒发誓般的放完狠话就扭头离开了。方箬捡起地上的篮子,惊喜道:“好大一块肉!”
裴修安神色古怪的看着方箬,“亏你还笑得出来。”
方箬无所谓的说:“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人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倒是你,估计要麻烦了。”
裴修安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转身道:“吃饭吧。”
早上裴家吃的更加寒碜,一人半碗加了水的红薯糊糊,外加一小碟的腌菜。据裴荧说这腌菜还是王婶给的,罐里还剩一半,能吃小半个月呢。看着满脸菜色的兄妹俩,方箬深感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但同时也有些疑惑。于是趁着裴修安去厨房洗碗的空隙,方箬跟裴荧打听问:“你家既然没人种地,那这红薯哪来的?”
说起这个,裴荧一脸的骄傲,“是叔叔伯伯他们给的,一亩田给两百斤红薯呢,我和哥哥省着吃能吃到来年春天。”
“那他们还挺好的。”
方箬赞扬说。裴荧瘪嘴,不屑道:“才不好呢,那是因为我哥是秀才,他们的田地都挂在了我哥名下,这样可以免交公粮。”
“原来是这样。”
方箬了然,古代的秀才确实有很多的特权,例如可以免除徭役,可以免交公粮,甚至见到官员可以不用下跪等等。“哼,最坏的就是我大伯母,她明明知道我哥不喜欢付寡妇,还天天拾辍付寡妇过来,我看她就是收了付寡妇的好处,黑心肝的贼婆娘!”
裴荧气愤的说。裴修安拿着竹篮出来,放在桌上,“待会儿你让王婶拿去还给付寡妇。”
裴荧看着竹篮里的肉,忍不住咽口水,“哥,反正她都不要了,要不就别还了?”
裴修安摇头道:“有一就有二,你今天收了她的猪肉,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收她的钱了?”
裴荧小声嘟囔,“我都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了。”
方箬虽然也馋,但是裴修安说的也没错,人只要手心向上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底线这东西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付寡妇这一耽误,两人出门的时候,太阳都快升起来了。“诶,那不是刘老三的媳妇吗?怎么跟裴秀才走一起?”
路边有村民嘀咕。村里人要起早干农活,出村的路又只有这么一条,所以两人不可避免的会被人看见。一个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一个是刚合离的新妇,这两人走在一起,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