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攻势之后他就一直在抱怨——因为侧面就只是安排了他和画圣这个弱女子。说是弱女子，端起步枪的时候可真不比他含糊多少，那只捉画笔的手扣动扳机则是一枪毙命。杀完之后还回过头来看棋圣一眼，报以羞赧，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之前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玩这个。”

“前段时间去学的，也不算太难。”

画圣换了个弹夹，准备迎接下一波进攻。和正面战场不同的是，侧面战场第一轮面临的敌人并没有战甲护身，所以选择了远距离交火解决战斗这种方式。出了作为主要战力的两位圣人之外，还有神隐里的两人。“我总感觉文圣这局有问题。”

棋圣毕竟是最为精通此道的人，“而且布局漏洞实在是太明显了。”

“怎么说？”

画圣给对面楼上的人信息，然后准备转移阵地。“你看，咱们当中的主要战斗力就是正面战场那些人，对吧。可是这次维序者袭击的真正威胁并不是正面战场或侧面战场这些敌人，而是小股部队。毕竟这不关多少人，只要能抵达医院那边，杀了他们要杀的人，他们这就算成功了。”

“是这样的。”

“而且这几个人挡几百个人——还是有些牵强。”

不是不能抵挡，只是有些勉强，不够保险，棋圣就是这个意思。“刚从正面得到的消息，我们这边遇到的敌人还是没有配备战甲和改装车的，回头要是他们也来强攻，我们谁能像武圣那样去正面挡下来？”

没人能。本来让两个圣人端着枪在这里打阻击就和滑稽了，回头万一抵挡不住，被攻破了，那不是误事了吗。“要不是道统联盟内的事实在太多，这次他们说不定会抽出人来给我们帮手的。”

相较于棋圣说的这些，画圣比较疑惑的是——文霄落一方面拒绝了那些燕京家族的帮助，一方面又没有从外面找人来帮忙。不接受燕京家族的过多帮助，可以看作是害怕这些家族内部混进了维序者的人，可是那些老朋友老部下都一个不去找，就有些不合理了。“好了。”

棋圣看出了她的心思，“你就别瞎想了。这件事我来想想就行了——至于文霄落为什么自己没有找人来帮忙，只是接受神隐部队和我们这些‘娘家人’的帮助，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该帮忙的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现。”

画圣是不太理解，反正她知道，就算他们这四个人能够守住这个侧面的第一波攻势，想要架住第二波就很难了。正面倒是没有问题，毕竟有武圣那位在。还有另个侧面——茶圣老爷子虽然得到的帮手最多，可也还是最薄弱的一面。当然，另一个侧面的攻势是被阻挡下来了，而且守在那一面的五个人并没有伤亡。但是第一波阻击打完之后，茶圣与那四个神隐队员直接吵了起来。“让我退到后面去？你们为什么不退到后面去？”

茶圣刚才一个人冲在最前面的样子真是吓到他们了。“你年纪大了，能活久一点就活久一点。”

这四个人都是神隐新进人员，不过他们与正面战场那位不同，他们是经历重重选拔才进入神隐的，而不是一步登天，“你们还小，可能有些还没成家，所以你们多到后面去打掩护，我来处理这些人。”

茶圣自然不会让。“老爷子，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他们不否认老爷子战斗力很强，可是不管怎么说，圣人比他们这些神隐队员要重要吧。“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是什么圣人，就让我躲在后面看戏。”

老爷子难得生气，“瞧不起谁？”

就在这简短争吵的空当，维序者已经冲了上来。“来了，看来这就是正面战场遇到的战术了。”

神隐队员扛起制导火箭弹，瞄准街道那头的装甲车。同样的，装甲车接连爆炸，火光冲天。“这次不是从街道那头直接进攻过来的。”

负责信息探查的神隐队员眉头紧锁，“上面。”

如果敌人人很多，被卡在一个真正的关隘上，那这五个人任何一个站在那里都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可问题是，现在他们守着的街道算不上什么有利地形，两边高楼也并非不可突破。再者，敌人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大股部队，可实际上一批次一百个人的进攻部队，也算是小股部队。正面突击伤亡惨重并且无果之后，自然而然的，他们就要换一种进攻方式了。“钩锁？”

从高楼突破无疑是最佳解决方案。只是稍微想了想，重整旗鼓的维序者部队就选择了从两侧高楼进攻，越过正面火力。“备用方案？”

老爷子挺生气的。“没有。”

神隐那四个新人是这么说的。“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仍和措施，这一面就要被突破了。”

虽然嘴上在这么念叨，好像着急的不行，可实际上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紧张担忧。“想想办法？”

老爷子干脆也没那么着急了。“我们没有那种地方的防御方案，如果他们突破了，就可以直接奔着医院的方向过去，挡都挡不住。而且这些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向另外两方后背发起进攻。”

阻拦是阻拦不了了，这种时候冷静分析还是要有的。当时既然没有选择在高处设防，现在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向前推进吧。”

通讯用无线电当中突然传来这些新人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们将防线向前推进，我会在后面掩护你们，顺便处理掉这些人。”

“支援？你们有几个人啊？刚才那上百个人可是直接突破过去了！”

“就我一个。”

得到命令的并不只是这一边，设防的其他两边也受到了命令。“现在正面还可以调动的无人机都转到这边来吧。”

秦睥睨握着一根铁棍，站在这个作为必经之路的狭隘路口上。新人们不知道这是秦睥睨，按照规矩，秦睥睨这个已经脱离神隐的最高指挥官也没有指挥他们的权力。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某些心理原因不能克服，所以不能到场的指挥官勾越并不适合指挥，只有在场的秦睥睨作为指挥官才是最合适的。“我就说了我不适合指挥。”

雷电哈哈大笑，然后端着机枪开始往一个火力点压制。正面的敌人在第一波尝试之后，第二把选择派出更多重甲士兵，并在进攻之前服下基因药剂。“不好抵挡了。”

文圣皱眉，“给他们来个火力覆盖。”

看着那几十人的重甲部队，武圣皱眉。什么时候他这个万人敌也有这样怯于正面对敌的时候。不过心有不甘归是不甘，审时度势可是基本要领。要是局势都懒得看，就依仗自己万人敌的手段冲杀上去，那岂不是莽夫？正面命令下达之后，事先布置好的几个火力点开始使用榴弹进行火力覆盖。那些重甲就算再厚，也只是提供一个单兵作战时加强格斗能力与一定防御力的效果，但是面对这样直接用重火力进行覆盖的情况，防御作用也不见得有多强——也就是炸死变成炸残这样。其次，基因药剂确实是能够对这些维序者士兵进行加强，但是加强的效用也就那样，消除了痛感，增强了力量，不代表这些人是被赋予了什么超强的治愈能力。真的受到伤害受伤了，胳膊腿断了，不能动的一样不能动。一番轰炸之后，到达武圣面前的敌人少了很多威胁，毕竟能够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的也没多少了，就算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也没有谁能够遭得住一剑。“他们就算这样一次次往前冲，也不见得会起到什么效果。”

雷电趁着战斗间歇检查武器，“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还有谋划。”

就算没有其他谋划，只是单纯分三个方面发起攻击，也不见得真的起不到效果。至少刚才那个侧面就被他们轻易攻破。比较可惜的是，就算突破了那一重防御，他们也没能攻破秦睥睨的阻挡。站在街口的秦睥睨回来不久，也就三个小时左右，他先是花一个小时时间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时间吃了顿晚饭。紧接着往这里赶。因为路上堵车，所以他到达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晚了大概半个小时。还好，时间很充裕，他到的时候，战斗才刚刚打响。可以说是知道人员配置与防守方式的第一时间，秦睥睨就知道自己一定要站在这个防御当口。你可以说文霄落因为相信神隐所以吃了亏，毕竟如果没有秦睥睨站在这个点，下一道防线就只是坐在病房前等消息的文霄落了。也可以说是因为文霄落知道秦睥睨一定会回来，给他竖起一道防线。“你们如果打算继续往前走的话，我劝你们一句，手上有药的赶快喝了吧，反正用不用都是一个死。”

秦睥睨双拳紧握，“至少也要物尽其用才好。”

这突破防线的七十多个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秦睥睨，那个在情报当中已经消失已久的秦睥睨。在曾经的秦睥睨档案上，确实赫然写着“当世无敌”这几个字。可是事到如今，谁还知道他是不是无敌。“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秦睥睨给他们喝药的机会，所以在他们喝完药的一瞬间，秦睥睨就冲杀上去，依旧是起手两拳贯穿两人胸膛之后，沾染鲜血的双臂抽出之后转瞬向前横扫，铁拳所至，头颅颗颗爆裂。秦睥睨不久之前才换上的一身西装已经被铺满了魔幻主义画卷。红色与白色的大胆抽象构图构成整幅画卷，疯狂者能够从其中看见在猩红地狱中挣扎的白色恶鬼。清醒者则能够看到恶魔被送进地狱之前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无论如何，都是常人不愿见的一副场景。秦睥睨就站在那个街口，一次次杀出去，一次次退回来防守。就像往常一样，整个过程异常平静。没有尖啸哭号，也没有怒吼咆哮。秦睥睨站在最后二十人面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仍然是一个箭步就冲进了人群。这个曾经一段时间只活在传说当中的人是确确实实的传说。他在半个小时之内，解决掉了五十名对手，每一次出手都和第一次一样干脆利落，一击毙命。秦睥睨在山里呆久了，每天只是顾着和拉法叶尔做一些日常训练，然后打猎、吃饭，就会觉得眼前这样的血腥杀戮似乎其实没有带给他什么。没有带给他任何的成就感与快感，反倒是罪恶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汹涌袭来。所以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的秦睥睨究竟得到了什么？秦睥睨在刚才也在深思这个问题，每一次绝对致命的出拳，每一次致命出脚，以及他站在这里，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件事——提醒自己依然是那个无敌的存在，依然是那个秦睥睨。“你们会在第一场战斗落下帷幕的时候受到难以估量的重创，这只是你们必然要承受的。”

秦睥睨站在一群死人面前，脱下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神隐那些新人能够抽出手来帮忙的时候，秦睥睨就坐在街角，打了个哈欠，然后问道，“你们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吗？”

“一千左右。”

“这种贺礼挺恶心的，是吧。”

秦睥睨也不管这些新人心里有多震惊，只是笑着说，“真要来杀人，这些人也不够啊，所以这些就是派来恶心我们的。这种谁都应该开开心心的日子，被他们搞成这个样子。”

秦睥睨指的是自己满身血污，到时候等孩子出世了不好过去。“他们大概没想到会被——”新人本来想说会被一个人拦下这许多。可是看着这周遭惨状，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