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知行没有回答，从她旁边走过，自顾自地接了一杯咖啡。咖啡沾唇，他惊讶地挑眉：“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还凑合。”

对他来说，凑合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叶凝曦曾经在欧洲专门学过烘焙和咖啡，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皮毛而已。她低下头，把一缕掉落的鬓发掠到耳后：谢谢你的夸奖。她低头的时候，露出了一段修长的脖颈，看上去格外温柔婉约，像极了一个人……他心里的一个人。那个人虽然离开了很久，却一时一刻也没有在他心里消失。闵知行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虽然他没看她做的小菜，可她也不敢再次催他去看，只能当作没说过那句话了。叶凝曦看了看挂钟，关上了煮粥的火。她先把小菜端到桌上，再给闵知行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试试看吧。雪白的米粥上，漂浮着散碎的皮蛋丁和肉丝，香气扑鼻。闻到粥的香味，闵知行的心情莫名晴朗起来。就连昨天的怒火，也好像不复存在了。他拿起调羹，喝了一口粥。面前的清粥小菜滋味都出乎意料地不错，他的食欲也被撩拨了起来。喝到一半，闵知行发现，叶凝曦还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吃饭。他眉头一皱，放下调羹：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我？叶凝曦被他点到名字，有点意外，我不饿。实际上，她看见闵知行的脸就下意识地紧张，再饿也吃不下。闵知行冷声说道：“我没问你饿不饿。坐下。”

“好。”

叶凝曦乖乖地在他旁边坐下，谨慎地问道，“昨天，闵先生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去参加一个礼仪班。时间就订在今天下午一点，在市中心。”

“礼仪班？”

闵知行锐利的目光扫了叶凝曦一眼，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说得没错。你确实需要一个礼仪班了。”

他的眼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叶凝曦光是被他看了几眼，就压力猛增，简直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一丝不挂的。她努力忽视着自己的感觉，继续问道：“我应该去吗？”

“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

闵知行喝光了粥，不耐烦地把调羹放到碗里，“我说过了，你需要一个礼仪班。”

他对叶凝曦的礼仪倒是无所谓，可他所在的阶层，却很看重主妇的礼仪和举止。就算他对闵千里有不满，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很赞成闵千里的做法的。叶凝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再添一碗。”

闵知行冷冷地说道。叶凝曦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高兴地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她拿起闵知行面前的碗，去厨房里又添了一碗粥，脸上挂着纯净的笑容。整个早晨，只有这一次，她笑得发自真心。她终于得到闵知行的认可了。就算他满意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让叶凝曦重新找回了一点信心。闵知行看着她的笑，心里掠过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叶凝曦笑得碍眼极了。他狠狠地拧眉，拿起调羹，又喝了一口粥，故意挑错：“太淡了。”

叶凝曦急忙起身，去厨房喝了一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有点淡。我拿盐罐来给你吧。”

“用不着。”

闵知行冷笑，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也值五亿吗？”

叶凝曦的心里一阵痛楚。她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全是受伤，点了点头，干脆地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好……”她知道，闵知行对粥是很满意的。他不满意的，无非是她这个人而已。但她绝不能退缩。“我不吃了。”

闵知行把调羹扔回粥里，起身走上了楼梯。叶凝曦默默地跟在闵知行身后，一起上了楼。闵知行洗漱之后，对着镜子刮好了胡须。他出了门，看见叶凝曦微微低头，站在洗手间边上，又是一阵烦躁。“替我拿那套藏青色的西装出来。”

他故意命令道。叶凝曦点头，进了衣帽间。她看向闵知行挂西装的衣架，顿时傻了眼。闵知行有几十件类似的西装，其中少说也有十几件藏青色的！他说的“藏青色西装”到底是哪件？衣帽间深处有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完整地照出了叶凝曦苍白而无措的脸容。闵知行看见镜子里的叶凝曦，稍感满意，不紧不慢地说道：“连细节都不问，就去拿衣服，真是蠢货。”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叶凝曦刚想咬住嘴唇，就觉得唇上一阵疼痛。没办法，她只能小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问好。你要哪件？”

“哼。”

闵知行冷笑，推开叶凝曦，自己随手拿了一件西装，又找了相配的西裤出来，“让你来选，又要花多少时间。”

叶凝曦默默记住了他的衣柜摆放，问道：“你的衬衫……用哪件？”

“连西装都挑不好，居然还想给我挑衬衫，你真厉害。”

闵知行的眼神分不出喜怒，口气也是淡淡的。叶凝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道歉：“对不起。”

闵知行反身回衣帽间，又拿了一件衬衫出来，嘲讽道：“蠢货。”

经过这么多打击，叶凝曦的心已经不会为这种话而波动了。她再次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会改正的。”

这回，闵知行连回答都懒得说上一句。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车钥匙，径直下了楼。他的身影出了门，叶凝曦才回过神来。她连忙说道：“再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挽回一点闵知行的好感。但丈夫出门的时候，妻子道别，这样总没错吧？闵知行的身影似乎在门口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了下去。直到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叶凝曦才松了一口气，一下瘫倒在床上。昨天，闵知行的动作太激烈了。到了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是淤青淤紫，还有齿印。今天的礼仪课，她可不能以这副面貌被人看见。叶凝曦模模糊糊地想，在她睡着之前，一定要定个闹钟……她的手刚伸到床头，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叶凝曦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没有闵知行在她身边，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叶凝曦睡了个自然醒，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闵老爷去礼仪班的事。她看了看时钟，惊恐地发现，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已经重合在了一起。竟然已经十二点了？！叶凝曦从床上一跃而起：“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