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闵知行恰巧结束了和闵老爷的谈话，走了过来。看见坐在叶凝曦旁边的沈少奶奶，闵知行脸上厉色稍稍缓和：“你好，沈太太。”

“你好。”

沈少奶奶站起身，礼貌地微笑，“闵夫人刚才扭伤了脚，我想，您大概得扶着她回去了。”

“扭伤了脚？”

闵知行眼里寒霜又凛冽了不少。他转头冷冷地看着叶凝曦。他就不该让她穿高跟鞋的。叶凝曦避开了他的目光：“……嗯。”

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没有其他。沈少奶奶果然还是误会了。就连她自己，刚才也想多了。叶凝曦失笑，她怎么会以为，闵知行只是不能管而已呢？他明明就是讨厌她的嘛。“刚才有个坏阿姨，踩住了姐姐的裙子……姐姐才扭伤的……”沈君龄站在一边，忍不住说道。“龄龄！”

沈少奶奶连忙制止了沈君龄的稚气言语。她抱歉地对闵知行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太多嘴了。”

这种事都是人家的私事，人家还没说，她说个什么劲？沈少奶奶轻轻瞪了沈君龄一眼。原来是这样？闵知行眼里的情绪复杂莫名。他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沈君龄的头发：“你是叫龄龄吗？”

“嗯！”

沈君龄点头。“龄龄乖，把这件事告诉叔叔。”

闵知行微笑，平视着沈君龄，“下次来的时候，叔叔带你去玩。”

奇怪，他这么喜欢孩子吗？叶凝曦不由怔忡。现在的闵知行和他平时的样子太不相符，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沈君龄开心地拍起了手：“真的吗？叔叔好棒！”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问问你妈妈，你就知道了。”

闵知行看向沈少奶奶，“下次来，我可以带她去玩吗？”

沈家和闵家在生意上有千丝万缕的往来。两家如果能在私下里交好，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沈少奶奶点了点头：“可以。”

“那，告诉叔叔，是谁踩住了这个姐姐的裙子？”

闵知行轻声诱哄。竟敢动他的人，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闵知行的嘴角抿成了不悦的弧度。他不介意再抛售几个不长眼家伙的股票，让他们也承受和叶凝曦相同，甚至比叶凝曦更多的惊慌和难受。沈君龄把一只手指放进嘴里，想了想，眼前一亮：“是一个长得假假的阿姨！她旁边还带着一个穿黑西装的伯伯……”“长得假假的？”

闵知行蹙眉。这是什么形容？沈少奶奶叹气：“傻孩子。”

她把沈君龄抱进怀里，“那个人化了很浓的妆，看着眼生。我好像从来都没见到过她。”

“眼生……”闵知行沉吟片刻，脸色转为铁青。沈家的茶会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宾客。沈家做的是娱乐业，和权贵、富人的来往也应该是很频繁的。所以，沈少奶奶不可能不认识有权有势的高层。难道是他随手发出去的那张请柬惹了事？叶凝曦低头不语。在沈家的宴会上出了事，她就算为自己开脱一万句，闵知行也不会信任的吧？还不如让沈君龄为自己说话。沈少奶奶想了想，又说：“在她旁边，还有个穿黑西装，皮肤黧黑，长得很憨厚的人。”

皮肤黧黑……长得十分憨厚……他知道那是谁了。果然是他。好样的，沾着他的光进了这种场合，居然还敢给他找麻烦。真是好样的。闵知行全身散发出阵阵寒气。他微微冷笑：“谢谢沈太太。龄龄，我下次再来找你。”

他拍了拍沈君龄的头发，拉起叶凝曦的手，淡淡地说，“走吧。我扶你走。”

叶凝曦点了点头：“再见，沈太太……沈小姐。”

沈君龄懵然不知，挥了挥手，乖乖地说：“姐姐，下次再来。”

“走吧。”

闵知行不动声色地托起了叶凝曦的手臂，声音难得温柔，却温柔得让叶凝曦心寒。走出一段距离，他说，“那是许薇薇，对不对？”

叶凝曦全身一颤，垂下了目光，算是默认。闵知行淡淡地说：“没想到，你惹的麻烦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我是该说你厉害呢，还是该说什么？”

叶凝曦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她也不愿意惹上这样的人，更不愿意被人当成踏脚石。——她也是事出无奈啊。“我没有在别人面前丢闵家的脸。”

她低声说。闵知行的动作一顿，脸上的冷意更多了。他不自觉地抓紧了叶凝曦的手臂。叶凝曦说得没错，他无法反驳。就连眼高于顶的沈少奶奶，也破天荒地为她说了几句话。她做得确实很好，但是……想到沈老爷的要求，他就愤怒。想到这个要求多半是因叶凝曦而起的，他就更愤怒了。叶凝曦被他抓得手臂生疼，轻轻挣扎了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

闵知行从愤怒里清醒过来，松开了叶凝曦的手臂。他冷冷地看着她，吐出两个字，“回家。”

叶凝曦被他的话搞糊涂了：“你……这就要回家了吗？”

难道就不继续待着了？“没错。”

闵知行冷声说道。接二连三地闹出这种意外，他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他烦躁地加快了步伐，“快走。”

叶凝曦一跛一拐地跟在他后面，有几次差点摔倒。闵知行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了她狼狈的模样，冷笑一声，骤然停下了脚步：“叶凝曦。”

“……怎么了？”

叶凝曦一惊。“你这么走，要是被人看见，明天报纸上的头版可就有了。”

闵知行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明明是在找茬。叶凝曦眉头微微皱起。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明亮：“你是在为谁生气？苏意暖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闵知行的瞳孔一缩。他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从闵知行的反应看，苏意暖确实是在骗她。原来她确实没有朋友，连一个都没有。睫垂下，掩盖住了眼里的伤痛：“礼仪课上，我遇见的那个同学就叫苏意暖。”

闵知行薄唇紧抿，内心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无数疑问在他心上掠过。苏意暖回来了？她接近了叶凝曦，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间做出的事？她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她。”

叶凝曦鼓足勇气，坦诚地看着他，“我无意挡在你们中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