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闵知行一反常态，没有催促她，而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叶凝曦咽了咽唾沫，昂起了头。“我想说，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她下定了决心，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闵知行，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言。我求你了，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闵知行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他说了半天，她就连一点也没听进去吗？“为什么不配？”

他冷静地问。“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从来都没有希图过你对我好……”说到这里，叶凝曦不可避免地微微黯然，“闵知行，我配不上你。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你用五个亿买下来的。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件货物。”

——噢，他都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了！闵知行低咒一声，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叶凝曦的眼睛里，有水雾渐渐聚集。她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如果你对我好，我会沉浸进去的。”

她像是一个需要光，需要温暖，却又惧怕会被伤害的孩子。闵知行对她的好，像是凄风苦雨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生活。但是，如果这种“好”建立在他心情好的基础之上，永远无法掌握……她，宁可不要！“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叶凝曦仰头看着闵知行，诚恳地说，“闵知行，从今天开始，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我会做你合格的妻子，做知行集团合格的女主人……”“闭嘴！”

闵知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她，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叶凝曦，你以为我闵知行是什么人？”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烂的人吗？“我……”叶凝曦哑然。她往后缩了缩，不敢说话。从她嫁给闵知行开始，他就对她做出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在她心里，他还能是什么样的？哪怕不是十恶不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句话，她是绝对不敢说给闵知行听的。“好了！”

从她的眼神里，不难看出畏缩的成分。闵知行蹙眉，双手不自觉地扣紧了叶凝曦的肩膀。背部的伤口被扯痛了，叶凝曦低呼一声：“好痛——”“怎么了？很痛吗？”

闵知行问完这句话，才想起她伤口的存在。他咳嗽一声，收回了手。“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反派角色。”

闵知行凝视着叶凝曦，“我也承认，过去的我，确实没有放开过苏意暖。”

他终于承认了。叶凝曦睫毛微动，不自在地笑了笑：“……嗯。”

她早该知道的，就算他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人，也不是她叶凝曦。闵知行醇厚低沉的声音在空间里缓缓流淌，犹如一曲美妙的乐章。“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尝试着忘掉她。”

他望着叶凝曦，口吻冷漠，“我不会对你太好，可我也不会对你很差的。”

“……嗯。”

他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叶凝曦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闵知行淡淡地说，“从今往后，就要学着和对方好好相处。叶凝曦，我希望你能践行诺言，成为我合格的妻子。”

她没有听错吧？他竟然……答应了？叶凝曦一愣，眼里的泪雾急遽凝聚，成了一滴滴泪花。“我答应你。”

她哽咽着说。倘若能让生活回归正轨，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愿意尝试。“别哭了。”

闵知行收回了手，从餐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了叶凝曦，“把眼泪擦干净。”

叶凝曦接过纸巾，默默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有止不住的趋势。“……”闵知行皱眉，看了叶凝曦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为了缓解过于紧张的气氛，他走到沙发前面，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据前方记者报导，知行集团的总裁，闵知行传出夫人怀孕的喜讯。下面，我们请现场记者小王带来最新消息。你好，小王。”

“这怎么可能？”

叶凝曦惊讶得忘了哭泣，一只手举着纸巾，愣在了那里。在她旁边，闵知行的脸色阴沉如铁，紧紧握着遥控器，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电视里，报导还在继续。“你好，我是小王。”

屏幕里的女记者满头大汗，对摄像机镜头竭力保持着微笑，“就在刚才，闵先生的母亲——赵女士召开了临时记者会，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那么，我们大家都知道，半个月前，闵总裁的妻子刚刚遭遇了一次绑架。所以，这个孩子会不会……”她眨了眨眼，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只要是有些阅历的人，就不难看出她话里的龌龊含义。叶凝曦的脸色已经惨白，咬紧了嘴唇。她从来没想过，就连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也能招来这么多的恶意。“该死！”

闵知行从齿缝间挤出了两个字，手指关节咯咯作响。坐在直播间里的主持人会心一笑，委婉地说：“看来，大家都很好奇，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闵夫人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是的。”

小王点头，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接下来，我们将会为大家问出这个问题。”

这时，记者会刚好进入了提问环节。小王转过身，高高地举起了手：“赵女士！”

镜头对准了台上的赵云影。“她到底在想什么？！”

闵知行焦灼地盯着赵云影带着笑容的脸，心里一片烦躁。他敢肯定，像小王那样急着看闵氏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知行集团最近扩张太过，惹来了不少妒忌的眼神。可叶凝曦的怀孕只是一个猜测，赵云影为什么要急着向媒体发布这件事？该死的！一切都乱了！他愤怒地侧过头，恰巧看见叶凝曦眼下正在滑落的一滴泪水。“你这是怎么了？就因为那点小事？”

闵知行一愣，一句未经思索的问话脱口而出。叶凝曦没想到他会撞见这一幕。她赶紧擦掉了那滴眼泪，胡乱解释：“不是！我只是迷了眼睛……”好吧，这个解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叶凝曦看着闵知行深不可测的双眼，懊恼地摇了摇头，“唔，确实是有点难受……”闵知行眯了眯眼，倏然靠近了叶凝曦。柔软、温暖的触感落在叶凝曦的脸上。叶凝曦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惊吓地往后一缩。她的后脑恰巧撞到了沙发靠背，发出沉闷的一声。“唔！”

叶凝曦吃痛，两眼再度泛起了泪花。“笨蛋……”闵知行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抽出了几张面纸，替她抹掉了挂在眼眶旁边的泪珠，沉声说，“不用多想，我会解决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