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们相互都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同床共枕。倪佳人紧张得手拽住了被子的一角,身子有些僵硬。他没有叫醒自己,也没有让她去沙发上睡,而且,她搬进来他也同意了,是不是……他还在顾念着什么?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们的关系会改变吗?他会为了孩子,不再去计较以前的误会也好,错误也好,跟她重头开始吗?傅母说得没错,傅司臣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万一……他会呢?抱着一丝侥幸,倪佳人松开握着被子的手,掌心浸出了汗水,颤抖着接近了傅司臣。被子下的他,只穿了一身睡袍。她手恒过去,恰好碰到睡袍的衣带,轻轻一拉,衣带散了。手突然被拽住,倪佳人猛地睁开眼,对上傅司臣深沉地眸子。他甚至有些震惊,原本以为她只是睡觉不规矩碰到了,没想到,她竟然解开了他的衣带。“倪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倪佳人微颤,大力地拽回自己的手,奈何傅司臣力气太大,她无法动弹。他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似乎在质问。那一刻,倪佳人反而放松了。他已经发现了,她无路可走了。“我知道。”
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些睡过之后的嘶哑,还有一种朦胧的小性感。“你确定?”
“我确定。”
迷离的眼眸,眼仁却很清亮,盯着他的眸子好似在故意引诱。放手一搏,万一搏对了呢?反正上一次搏了一把,他们依然保持着这若有若无的关系。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世间最纯的催情药。傅司臣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夜沉浮。身体和心灵都在抗议以前的种种不合,原本契合的灵魂,似乎慢慢地归了位。第一次,两人在完全有意识的时候发生了关系。还来不及去想种种,倦意上来,两人相拥而眠。次日,傅司臣先醒。即便昨晚有意识,他还是惊讶得坐起了身子,身边的倪佳人手臂上都还有青紫的痕迹,傅司臣皱起了眉头,掀开被子进了浴室。倪佳人被他的动作惊醒,一时间,却不敢睁开眼睛。她真的……这么做了。而且,傅司臣也应了。那……右手不自主地附上小腹,似乎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就算不是为了挽回他,她怀了傅司臣的孩子,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她也很渴望有一个孩子,但更渴望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她的家在几年前破碎了,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无法得到父母全部的爱的孩子。右手抚在小腹上迟迟无法移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有孩子,有她,有傅司臣的画面太美了,美到她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再看这个现实的世界。傅司臣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这个画面。她……想怀孕?不,还不可以。他突然冷冷地出声,“记得吃药。”
手顿住,笑容也僵了。声音宛如地狱的使者拖着铁链子而来,一瞬间扣住了倪佳人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那个美好的画面,一下子就破碎了。倪佳人抿着唇,第一次反抗,“我不吃。”
“你想怀我的孩子?”
倪佳人沉默着,算是默认了。她在想,如何才能说服傅司臣,给她一个怀孕的机会,也给他们一个缓解两人关系的机会。许久,倪佳人才缓缓地说,“小四,我们结婚五年了,该有孩子了。”
而且,有了孩子,你应该不会再那么残忍了吧?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傅司臣几乎一秒就读懂了她的意思。果然,她还是带着目的。怒气瞬间冲破了理智,指着倪佳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压迫,“倪佳人,别打什么歪主意,就算你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要!所以,乖乖给我吃药!”
他生气,气的是她想怀他的孩子只是想用孩子拴住他。一种有目的的爱。自私的爱。如此,就算有了孩子,她能给孩子最纯粹的爱吗?让他想起了那一幕,她说着嫉妒,然后将阮舒晴推进了车流……每一次他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会被失望打入谷底。人都是自私的,但不能总拿生命开玩笑,别人的生命也好,还未成型的生命也罢。倪佳人脸色瞬间煞白。他竟然说,他不会要他和她的孩子……宛如晴天霹雳,恰巧霹过她的脑海,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如果我怀孕了呢,你也要打掉吗?”
这个问题如此残忍,伤人也伤己。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就是想知道答案。傅司臣脸色铁青,仍坚定地回答,“是。”
所以,不如一干脆就不要怀上,不然之只会有更惨痛的结局。静默。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哪怕是一根针掉入了毛绒毯,恐怕都能清晰地听到声音。许久,倪佳人才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认命地说,“好,我懂了。”
她抱着被子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浴室。她的背影,瘦弱得像是风吹来左右摇摆的树,不知何时就会被吹倒。傅司臣伸出手想去扶,最后却狠心地收了回来。他也是自私的,自私地留她在身边,却又无法全心全意地待她。他失望,他内疚,他爱着。复杂且矛盾的心里,总是折磨着他,也折磨着倪佳人。他很想告诉她,是她的孩子他都要,可不能是现在。那一句会打掉,只是为了让她别去冒险。可他不能说。有些秘密,必要的时候,要成为一辈子的秘密。倪佳人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早已没了傅司臣的人影。只是那瓶避孕药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放在了茶几上,旁边还很“体贴”地备好了开水,她只需要一饮而尽,便无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