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馨予上门提了几次，一定要倪佳人给她定制礼服，逼得倪佳人头疼。“倪佳人，你不会害怕参与到我和司臣哥的订婚宴里来吧？怎么，看到自己的前夫结婚，心里不乐意了？”

俞馨予不知疲累，一直喋喋不休。“是，所以，滚出去！”

她指着门口的位置，一点儿都不想再理她。每一次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她的心脏就压不住疼，有时候，她连开口回话都不想。“这可是笔大生意，倪佳人，你想清楚了，浮石不会亏待你，甚至会再给你一个合作，倪氏又能步步高升了，不是吗？”

俞馨予不肯放弃。倪佳人都不懂她到底哪儿来的执着劲儿，这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设计大家，不是非倪氏不可，何况，他们身份尴尬，一般人哪里会找她负责设计。更何况，她根本不想看到这一场所谓的订婚宴。好几次，她甚至想自私地公开他们的婚事。可是，这么一来，傅司臣的名声呢？浮石的信誉呢？都会在一夜间一落千丈。傅司臣没有找她说离婚的事，是不是他也还没想着离婚？她也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俞馨予，那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呢？难道……里面有猫腻？倏尔，她像是脑袋突然炸开了一样。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他爱的人明明是阮舒晴，她也醒了，为什么他反而娶了俞馨予，而不是阮舒晴？那阮舒晴呢？她怎么肯看着傅司臣娶了别人，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隐隐成形，有什么想法要冲破头脑而出，却如何也无法抓住那一点。到底是什么呢？“倪佳人！”

“好。”

俞馨予突然愣了，她说了什么？答应了？“我会让设计师跟进，你走吧。”

“你不亲自负责？”

可是，阮舒晴的意思是让她跟进整个项目，要让她看着才可以啊。“我是建筑设计师。”

说罢，倪佳人冷冷地将她推出办公室，无情地掩上了门。想找傅司臣问清楚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打转，她一刻都不想停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傅司臣绝对不是会为了公司选择联姻，所以，他娶俞馨予根本没有理由。如今真的说了要娶，除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一丝微渺的希望催促着她，去找他！问清楚！傅司臣早上特意绕道到西郊别墅看了阮舒晴，医生说她身体状况已慢慢恢复，他也没那么担心了。到了上班时间，他准备离开。阮舒晴突然拽住他，“司臣，今晚你也不留下吗？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他虽然每天会来看她，可从来不留在西郊。不管晚上她以什么理由，留他多久，他都会顶着夜色离开。傅司臣微微蹙眉，“要把你妈妈叫回来吗？”

闻言，阮舒晴松开了手，失落地摇了摇头，“她放不下家里的事情，我……还是不要让她担心了。”

让她来，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要钱，还能做什么？没有半点儿作用，她还要看她的脸色！“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阮舒晴似是撒娇地问，却故意压低了声音，失落之意明显。“舒晴。”

傅司臣轻语，“我的名声无所谓，但你还年轻，不能因为我耽误你。如果你觉得孤单，可以去找你以前的朋友，多加联系的话，朋友会慢慢回到你身边。”

阮舒晴不以为然。她那群朋友当然会回到她身边，因为她现在过的生活是他们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的，一个个都想巴结她，可是，她怎么可能还去跟那么一群乡巴佬混，不是降低了她的身份吗？这么一来，她的圈子又比不上倪佳人了！“嗯……”阮舒晴不满意地回答，转而想到保姆的事情，突然开口说，“司臣，我能换一个保姆吗？她好像不太想照顾我，上次熬粥还洒在我的手上了……”她的话尽量委婉，对傅司臣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即刻点头答应。“你自己决定。我让何轩帮你找，还是你想自己找？”

询问的时间，他已经穿上了大衣外套。门外还是皑皑白雪，覆盖了A市好几天，迟迟不退，就好像他总是提不高的情绪一样，都被厚厚的雪压到了底点。阮舒晴微微一笑，状似随意地说，“我觉得佳人那里的秦姨好像很贴心，能让秦姨过来照顾我一段时间吗？”

傅司臣倏尔蹙起眉头。她怎么突然想起要换了倪佳人身边的保姆了？“我上次不是去了城郊别墅吗？感觉秦姨很会照顾人，要找一个别的人也不知根知底，总觉得不放心……”“这要看她同不同意。”

“佳人肯定会同意的，毕竟，她现在都不用秦姨照顾了呢。”

“什么意思？”

“因为佳人似乎有新的恋情了呢。我听馨予说，她以前的好朋友康靖好像在追佳人，每天都亲自带她去吃饭，接送上下班，还为了让佳人能好好休息，差点儿把自己家公司的副总挖过去给倪氏了。”

阮舒晴说着，好像就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一般。在她和俞馨予的心里，倪佳人和傅司臣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已经是各自安好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纸离婚协议，两人都不曾提。看着傅司臣不变的脸色，只能从他变换的眸中发现一点儿端倪，阮舒晴继续添油加醋，“康少爷还真是用情至深呢。”

“嗯。”

傅司臣淡淡地回应，“走了。”

他没有说答应与否，也没有对康靖的事情作任何的评论，就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阮舒晴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也无从猜测。傅司臣整个上午都在想阮舒晴的话，能让倪佳人亲近的人很少，而上一次，康靖把倪佳人护在怀里，即便是他在现场，她也没有挣脱开……那一日，倪佳人靠在康靖怀里的画面，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卡了一次又一次，停在他的脑海里。一上午的时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混过去的，手中的钢笔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文件上，渗出了墨汁，将文件的文字染得看不出原迹。傅司臣猛地回神，桌上的文件已经没办法再用了。“何轩，耀明送来的那份文件再打印一份送进来。”

“好。”

身为助理，不问原因，执行命令，只是刚准备挂断电话，却见一个匆忙的身影跑了过来。何轩微讶，“傅总，倪小姐来了……”傅司臣听着电话里话音刚落，他正想回答“让她进来”，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撞开了。“砰”地一声，整层办公楼都听得到声音。倪佳人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大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汗水还顺着脸颊往下掉，滑到脖颈，浸湿了衣领。“佳……”呼唤声突然就被卡在了喉咙，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语气来叫她。也没等他开口，倪佳人已经冲了上来，“为什么要跟俞馨予结婚？”

“什么？”

傅司臣微讶，她那么着急地冲过来，就是问这个？“为什么跟俞馨予结婚？阮舒晴已经醒了，你没必要……不对，你不是……我们……”原本整理的思路，在一瞬间断了节，语速渐渐缓慢下来，“我刚才……”说了什么？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倪佳人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环境，竟然是浮石，还是傅司臣的办公室。她怎么跑过来了？“你怎么了？”

她瞬间懵了，猝不及防，所有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傅司臣一秒便捕捉到了她的慌乱。太真实的反映，任凭她眸光怎么闪躲，都无法抹去刚才断片儿了似的反映。“我……”倪佳人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个字，大脑里却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信息。以往这个时候的她，总能想到很多歪点子搪塞过去，可此刻竟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脑海里的画面和想法都来得很迟缓，像是在等待一列远远望去已经在驶来路上的火车，可它速度太慢了，等了好久，还只是依稀看见了车灯的光亮，却看不见完整的车身。“没事。”

所有的思绪，最后的反映成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傅司臣越发觉得不对劲，忍不住迈开了步伐，想走上前，倪佳人却突然伸手阻止了他，“不要过来！”

她有些激烈的反映，吓得傅司臣立即停了步伐。“我不过来，那你告诉我，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自觉地，傅司臣已经放缓了语调，没有了冰冷，没有了疏离，反倒多了几分耐心和温和。“我……”火车慢慢驶进，倪佳人缓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语速却很慢，“我只是好奇，阮舒晴……已经醒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俞馨予定婚。”

“与你有关吗？”

傅司臣反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自然也没办法告诉她真相，只好折中地转移了话题。倪佳人略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她的反映却让傅司臣愣住了，搞不懂她什么意思。“抱歉，打扰了……”说罢，她便退出了办公室，动作很慢，却在扣门的那一刻变得快速而果断。她模糊的身影从磨砂玻璃中透过，傅司臣凝目望着，眸色渐深。这样的倪佳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浓眉深蹙，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来不及多想就冲了出去。倪佳人动作有些缓慢，他跑出来，她也刚走到电梯门口，正准备抬手按电梯，手腕却被他拽住。她缓缓地转眸，因为室内温和的温度，脸上的汗水慢慢地干了，成股的头发巴巴地贴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狼狈，眸子也有些茫然，“还有……事吗？”

她略带迟缓的语气，更显得迷茫。一时间，傅司臣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顿了顿，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