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须系铃人。”

傅司臣淡淡地说，余光扫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苏泽修，他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手压在身下支撑着身子，一手拿着酒瓶子不断地灌。“手机给我。”

倪佳人不解，还是摸出了手机递给傅司臣。只见他打开了拍照功能，对着苏泽修颓废的模样照了一张照片，然后熟练地翻出她的通讯录，找到楚晴的名字。他把照片发出去了。“会……有用吗？”

“试试？”

傅司臣满不在乎地说。要不是倪佳人为了这两人的事情焦头烂额，他都懒得管。有闲暇的时间，不如多跟她调情。楚晴回到家，泡了包方便面蹲在地上吃。她没什么胃口，吃其他也吃不下，不如吃点儿方便面，味道挺重的，还能开胃。一边吸着面，一边刷着微博。倪佳人突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楚晴果断点开，却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中，她隐约看得出那是苏泽修。他似无神地瘫软在沙发上，周遭一片黑暗，只有五彩的灯光很弱，在镜头下都是氤氲一片。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还捏着酒瓶子，正抬起手往嘴里送。他喝酒了？那模样，好像是醉了。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楚晴反手将手机扣在桌上，不想管，不应该管。她刚吃了两口，手机贴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没有管。应该也是短信吧，震动了两声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直到她吃完面，手机也没有再响过。楚晴盯着手机的背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手翻开，按了一下home键。屏幕识别指纹解锁，瞬间又回到了短信的页面。果然是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比起上一张的黑暗亮了些，因为拍出了走廊上的光。修泽修的身影是花的，看得出来他手扶着门框，步伐迈得极大，似乎是冲出了包厢。喝到吐？楚晴盯着屏幕，眼眸黑了一下。看了许久，她还是把手机果断地扔到了沙发上。喝多了，又关她什么事？自找的！这么想着，眼睛却不时地往沙发上的屏幕望去隐隐有些担忧。倪佳人把图片发出去了，却迟迟不见楚晴打电话过来，眼睛都快粘到屏幕上了。“晴晴怎么都没反应啊？”

“可能没看见。”

傅司臣安慰。倪佳人瞥过屏幕上显示的已读二字，根本不受他的影响，兀自悲伤着。许久，跑出去的苏泽修却一直没有回来。“泽修哥怎么去了那么久？”

喝吐了也不至于吐那么久不回来吧？倪佳人的疑惑这才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我出去看看。”

傅司臣走出去，倪佳人也跟着出去，祁闻后知后觉，还是拉着陆君浩出了包厢，耳边瞬间安静下来。傅司臣进了洗手间，却没有看见苏泽修。匆匆赶往大厅，倪佳人也有些急了。人都喝醉了，还能去哪里？酒店大堂经理正好经过，傅司臣问，“看见苏泽修了吗？”

“苏总吗？”

经理反应了几秒，转而指着门口说，“苏总刚才出来，到门口打了个出租离开了。”

“走了？”

几人微讶。都醉成这副模样了，他还能去哪儿？“往哪个方向走到？”

“应该是那边吧。”

经理指着苏泽修离开的方向。“他怎么走了？一个人醉醺醺的能去哪儿？”

祁闻抱怨说，也有些担忧。苏泽修一向克制力很强，也不曾在几人面前喝醉过，以前他们喝醉，苏泽修都是清醒着善后的。大家都觉得苏泽修是知道分寸的人，但这一次，他怕是乱了分寸了。“我追上去看看，你们先……”“我们分头找吧，这样比较快！”

陆君浩沉着的说。傅司臣微微点头，就带着倪佳人往经理指的方向开车一路找去。楚晴对外面的状况一无所知，正用枕头闷着头，只有头发散落在枕头之外，偶尔还听见她无法喘息后的粗气。室内一片宁静。窗外的夜色也不知是何种模样，她也无暇顾及，只觉得耳边一片清明。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却隐隐约约听见稀稀拉拉的敲门声。是风吗？春日里的风不该有那么烈啊。楚晴有些怀疑，还是趴着睡，困意袭上来，懒骨头倒是苏醒了，她不想动。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睡着了又醒过来，稀稀拉拉的敲门声还在。楚晴不禁怀疑起外面的动静，掀开了头顶上的枕头，找了一会儿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的拖鞋，迷迷糊糊地穿上走到门口。透过猫眼，走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狐疑地打开门，却觉得手上袭来重量的重量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楚晴倏地撒手，一句身躯却直直地栽进了屋子里。“苏……泽修？”

楚晴诧异地看着倒进来的人，他坐在地上，整个人醉醺醺的，随着风带进来了他身上的酒味。她蹙了蹙眉头。他好像喝得比她想象中的还多。“苏泽修，醒醒！”

楚晴冷着脸，拿穿着小棉拖的脚踢了踢他的身子。那人毫无动静，似乎真的睡死过去了。楚晴静静地等着，耐心超乎寻常的好。过了好一阵，苏泽修还是躺在地上，楚晴蹲下了身子。她挪了挪他的腿，关上了门，就坐在他身边，撑着脑袋望着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苏泽修，你这是何必呢？你之前明明不喜欢我的……其实，你就应该一直对我视而不见的。我当初跑了那么远，只为了拉你回来，你都不为所动。现在，我要放开你了，你反倒紧紧拽着不放了。许是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吧，注定无法拥有完美的爱情。”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盯着他熟睡的侧脸，五指情不自禁地伸出去触碰他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都喝醉了，怎么还往这儿跑呢你？”

说着说着，她都笑出了声。笑声渐低，她的嗓音又遥远了些，掌心却一直捧着他的脸颊，“泽修，投入另一段感情，忘了我吧。”

“我不是你的良人，也不值得你付出。”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眉头紧蹙，唇纹都紧绷着，哪怕是睡梦中脸色都不太好。楚晴起身，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抱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拖到沙发上，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压下来，把她压倒在沙发上。“你怎么那么沉啊？”

楚晴在他身下推了半天，才把他翻了个身，自己从他身侧挤出来。苏泽修仰躺在沙发上，她家里的沙发并不大，都不足以容纳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腿都悬空的吊着，好在宽度还是合格的。楚晴长舒一口气，烧了水给他简单的擦了擦脸，给他身上盖了一条毛毯，自己却坐在地上，撑着脑袋看着他。脑海里竟没有出现“离开”或者“睡觉”这样的字样，只是盯着他。一边觉得他傻，一边觉得他烦。“我真该把你直接丢出去。”

楚晴喃喃道。决绝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片刻的心软。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枕着他结实的胸膛，趴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睡梦中，她察觉苏泽修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似乎是无意识地环上了她的腰，熟练地将她的身子捞进怀里，以与之前相同的姿势相拥入眠。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喷洒在她的头顶。一觉到天明。楚晴比苏泽修先醒，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深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可脚刚着地，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立即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踹沙发。“喂，醒来了！”

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蹙着眉头，语气也是烦躁和不满。苏泽修倏地皱眉，垂在身侧的手臂抬到了额头上，稍稍挡住刺眼的光线，在手臂之下睁开了双眸。“天亮了，酒也该醒了，赶紧走！”

楚晴催促道。苏泽修仍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臂，眼底没有惺忪的睡意，却是一片清明。“你希望我投入下一段感情，忘了你，那你呢？”

苏泽修突然哑着嗓子开口，“是不是也要忘记我？”

楚晴愣住了。这是她昨天说的话，她以为……他醉了。“你没醉？”

“醉了。”

苏泽修淡淡地说，“脑袋还算清醒。”

楚晴，“……”那她昨晚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完全暴露了？她早上还起得那么小心翼翼，深怕他知道了。可现在看来，恐怕他比自己还醒得早，只是没有动作罢了。“听到就听到了吧，我说的，也是我的想的。”

的确，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违心。“如果我娶了苏恬，你也觉得没关系？”

“与我无关。只是，我个人觉得苏恬并不是一位好妻子的人选。”

“那你呢？是吗？”

“我也不是。”

楚晴说，“甚至不是一位好的女朋友的人选。”

苏泽修垂了垂眸，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拽下，孔武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头，她的耳朵恰好贴着他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跳，有力而规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跳的频率有些炙热，烧着她的脸颊。“就一会儿……”苏泽修低哑的声音，楚晴也没有拒绝。他们彼此都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是怎样一个位置，只是，他们终将成为阶级的牺牲品罢了。“如果没了我，你会幸福吗？”

楚晴扯了扯唇角，“谁知道呢？”

“那你要不要带我私奔？”

磁性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只是，楚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而且，难以想象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她很好奇，想看清。猛地抬头，头顶却撞上了他的下巴。“啧，你说这话遭报应了吧？”

苏泽修，“……”他捂着下巴，还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已经说完话了，不然牙齿撞到舌尖上，那就吃了一嘴的血了。楚晴忍不住笑，盯着他的眸子满是笑意。苏泽修嘴角亦是一抹压抑不住的弧度。许久，他不曾这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