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斯达克耸肩，“司臣，我们好好坐下聊一聊吧。我们一直是敌人，友好相处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机会可是难得。”

“你想说什么？”

傅司臣问。他没有闲心跟他聊什么，也不想跟他和谐相处。“别那么无情嘛……”“如果你没事就让开。”

傅司臣毫不客气。斯达克无奈地扬眉，只能摇头叹息，“司臣，你对佳人可是费尽了心机，怎么对我……就那么冷淡呢？”

心机。这个亦是含糊不清的措辞，傅司臣不禁提起了重视。见状，斯达克的笑容渐深，继续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聊一聊，关于倪佳人的也好。我正好知道一点儿小秘密……”秘密。又是秘密。“前几天的纸条，都是你塞给我的？”

斯达克摊了摊手，不承认，也不否认。欧美都是他的地盘，他想要监视傅司臣，轻而易举，夫妻俩又没有刻意躲避。就像傅司臣在国内想要知道他的行踪也很容易一样。不过，前提都是不在刻意躲避的情况下。傅司臣最终还是跟着斯达克坐到了酒店的餐区里，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许是斯达克花钱包了场，这里除了服务生并没有其他人。“你想说什么？”

傅司臣直入正题。斯达克勾唇一笑，眸子泛着绿光……房间里，倪佳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傅司臣回来。知道自己给他出了个难题，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催他，只能抱着手机修图了。两人一路照了许多照片，人本来就美，不需要太多的修图效果就已经很好了。只是，加个滤镜会更有感觉，她也很喜欢。一个人乐不思蜀，房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Hello？”

倪佳人熟练地用英语接起电话。“傅太太吗？”

“嗯。”

听声音，应该是前台的人。倪佳人没有太在意，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玩儿着手机。“傅先生让您下来一趟……”“现在吗？”

手微顿，有些疑惑。“是的。傅先生似乎叫了外面的餐，正在酒店的餐区等您。”

闻言，倪佳人眸子一亮。在这里，他怎么找到的火锅啊？还那么快！看了看时间，也不过十五分钟啊！太神奇了吧！一边感叹，倪佳人的味蕾已经开始泛滥了。“谢谢，我马上下来……”匆匆挂了电话，倪佳人立刻掀开被子起身，快速将脚塞进鞋里，又取了外套，还没来得及穿就已经冲出了房门。火锅在召唤！倪佳人很开心，路上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走到大堂，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餐区在哪儿。到挪威入住之后，他们要么是在外面享受挪威的食物，要么是在房间里根本不想动，干脆叫了餐让人送上去，怎么也没来过餐区。这次怕事火锅的味道太重，怕把房间也熏成了火锅味吧……“不好意思，餐区在哪儿？”

倪佳人问前台。前台的人立即走出来，“我带您过去。”

跟着前台的人走到餐区，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但是，他的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只隐隐看到了肩膀，没有看清脸，可声音却真真切切地传进了她的耳朵，穿透了耳膜，不断地嗡嗡作响。他说了什么呀？是开玩笑的吧……他……是在骗自己吧？倪佳人愣愣地盯着前方，看着傅司臣原本放松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僵硬，似乎警惕起来了，然后问了一句，“你还知道什么？”

是他的声音……他……没有反驳。是承认了吗？倪佳人想张嘴，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嗓子酸涩得难受，鼻头也发酸，眼眶瞬间涨红，眼泪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我只是知道真相而已。”

斯达克风起云淡的声音，她想，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她怕是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如梦魇一般的声音了吧？倪佳人艰难地迈开了步伐，朝着角落的位置走去。距离还有好远，远到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到傅司臣的身边了。“你说……如果你的妻子知道，她的父母是死在你爸的手上，她会怎么想？”

“你以为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被封口了吗？”

“傅司臣，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就能骗倪佳人一辈子了吗？可惜，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总有漏网之鱼在逍遥。不巧，那条鱼，被我捕到了。”

“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的新婚妻子呢？据说你们经历了不少磨难才在一起的……”斯达克的声音，就是阎王殿里飘来的鬼畜声，阴得人瑟瑟发抖。什么叫她的父母是死在傅丞手下的？什么叫被封了口？他是什么意思？倪佳人的脑袋就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傅司臣这几天鬼鬼祟祟，似乎一直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就是……这个吗？还有傅丞……为什么那么反对他们的婚姻。阮舒晴曾说，她嫁给他会后悔。似乎一切都能解释了……怎么办？她好像……要信了。“谁告诉你的？”

傅司臣的嗓音瞬间压下来，狂风骤雨的气压，总是沉重而且足以令人窒息。“这你就不用管了，只是……”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傅司臣身后，做作二字都快写在脸上，“哎呀，佳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佳人”二字，傅司臣陡然转身，就见倪佳人冷着脸，一步又一步，迈着艰涩的步伐向他走来。几步路，像是走了一世纪那么长。“小四，他……说什么呢？”

倪佳人艰难地扬起一个弧度，还是失败了，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连弧度都无法形成。眼底已经闪着迷茫的泪花。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身在此地。傅司臣吃惊地看着倪佳人，如何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斯达克安排好的阴谋！他故意找自己提起当年的事情，故意让倪佳人下来听到这些话……他过于在意守住秘密本身，却忘记了，这一刻她也有知道秘密的可能。太过紧张，反而疏忽了最寻常的方式。“佳人……”“小四，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倪佳人声音哽咽。可是，傅司臣还没有亲口承认啊。一切都只是她和斯达克的猜测而已。语气……或许只是她理解错了啊。傅丞是什么样的人啊，一直和爸爸妈妈感情都那么好，傅母对自己也那么好，怎么……会呢？“佳人，你听我说……”傅司臣也有些慌了。这是一个禁忌。一个他永远不愿意提起的禁忌，也是他最无法面对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无法否认。“所以……是真的吗？”

不想听解释，只想要一个结果。原因改变不了结果。傅司臣皱着眉头，静默。如此动作，了解傅司臣如倪佳人，如何不知道他是默认了。心如刀割，心脏好重要的一块被剜去了，不知道丢失在了何方……她的父母……竟然因傅丞而死。而她呢？她竟然嫁给了傅司臣……她嫁给了仇人的儿子！她的父母，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好兄弟而死吧？“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倪佳人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滴落。两个轻飘飘的问句，仿佛凝结了所有的绝望，泪眼汪汪的眼睛盯着傅司臣，直像要将他逼进死胡同里。只有斯达克，闲适地坐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样的场面，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吗？“佳人，我们回去，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傅司臣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掌心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却被她大力地挥开，整个人惊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别碰我！”

许是她情绪太激动，许是她动作太大，另一张桌子上布好的杯子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追求了那么久的爱情，到头来，竟然是一场噩梦。一场让她醒不过来的噩梦。“司臣，这件事，你要怎么跟佳人解释呢？我很期待呢。”

斯达克不嫌事儿大地说，“佳人，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有证据哦，可以全部都给你，只要你跟我走……”闻言，倪佳人抬眸，一双眸子全是浑浊。身子微向前倾。傅司臣一下子慌了，猛地拽住她，摇了摇头。不能。她不能跟斯达克走。斯达克的心眼儿里，可从来没有仁慈与爱这样的字眼。除了权势和自尊，他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倪佳人冷眼瞥过他拽着自己的手，却没抬头看他的脸。只是冷冷地回眸，看向斯达克。“关你什么事？斯达克先生，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商场上的手段多，但是不至于龌龊，而你，恰好做到了龌龊这一点。我很佩服，但也很怕这种龌龊脏了我的眼。所以，请你以最快的速度滚出我的视线，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别忘了，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

她眸底那一抹狠戾，甚至惊到了斯达克。他知道她的事情，知道她有抑郁症，倒是没想到她把自己还归结到了精神病人一类。于倪佳人来说，她现在是强制性保持理智。若是她松懈片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而现在除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外，她竟然也有恨透了斯达克的意思，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好，我走。”

“你们……慢慢解决吧。”

“司臣，祝你好运……”“滚！”

倪佳人失控地大吼。斯达克脸色微变，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滚？这简直令他颜面扫地。双拳在身侧握紧，就差一点儿，他就要冲上去痛揍倪佳人一顿了。可手刚提起来，就被另一双手握紧，“斯达克先生，浮石集团，正式对斯达克集团宣战，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个斯达克，不除不行了。